“臣弟见过皇兄。”

    楚靖弯腰行礼。

    “你来了,”楚煜转过身,“坐吧,今日过来是有事想与你说说。”

    “是。”

    楚靖脸上浮现出了然之色,显然进宫的时候有什么事早就都已经听说过了。

    “可否是因为静妃的事?”楚靖问道。

    “的确是,”楚煜点点头“朕对如绫的感情很复杂,若说一开始的确是有几分的喜欢,但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搁置下来。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与她中间隔着八年的时光,到此刻剩下来的感情有什么,朕也是分不清楚的。”

    楚煜脸色复杂的看向楚靖,其实一开始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觉得母亲太过偏向弟弟,心里头始终是有些膈应的,但总归是一母同胞,应该将心里头的这些疙瘩全部都放下。

    更何况弟弟对他也甚是恭敬,他就算要挑错也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到底是亲兄弟,更何况还是这般恭敬的兄弟,也就暂时将这些膈应都放下了。

    “静妃娘娘可是一直让母后担忧着的啊,八年前决绝而去的时候,母后也找你谈过许多次。但那时陛下想来正在气头上,所以这一系列阴差阳错之下错过了这八年。”

    楚靖沉思道,“既然愿意出来,那就是好事,皇兄能够给静妃这么一个封号,想必娘娘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楚煜眼底浮现一抹愉悦,果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能够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

    赐予静妃这个封号,就是希望谢如绫能够安安静静的,不要像当初一样的娇纵任性,他只喜欢乖巧如顺的女子。

    所以那天晚上看到那班柔顺的谢如绫的时候,心里头的确是有一抹新鲜感在的。

    但是他又怕谢如绫出来之后,又会重复从前的错误,所以才给了这么一个封号。

    只希望谢如绫能够明白这封号的意思,不要再像当年一样,让他心里头觉得厌恶。

    “的确如此。”

    楚煜点点头。

    “只是,臣弟还听闻,静妃娘娘要养着心儿公主?”楚靖试探的问道。

    提到楚心时,楚靖强压下心底里的激动,当年他就知道公主会有出来的那一日,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出来。

    哪怕没有机会出来,他也会想办法去努力的。

    “既然愿意养着就养着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楚煜有些不耐,“此事母后已经答应了,朕也不好说什么。”

    当初他对穆家赶尽杀绝,其实心里头也是隐隐有些恐惧的,因为害怕若是没有赶尽杀绝的话,穆家的后人卷土重来,那可怎么办?

    当初他甚至想连穆婉都一起赐死,但是当时他已经有了身孕,为了名声也只能先留一命。

    所以在生子时他还特地让人去看了,若是生的儿子,那一定要母子俱亡,可生的是女儿,也就大发慈悲留下一命。

    “其实就像皇兄所说的,只是个公主而已,那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好不容易从冷宫里出来,更何况皇兄也从未废过她公主的身份,都不如就让静妃娘娘养着吧?”

    楚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对洵儿有多么的喜爱,就对冷宫里的那个孩子有多么的心疼。

    当初还好有楚心的降生,才能够避免这一切的悲剧,甚至当初他看到先出来的是寻儿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着拼死一波的准备了。

    看到后生出来的是个姨女婴,顿时就轻松了下来,因为知道是女儿的话就能够活命。

    楚煜无所谓的点点头,他是真的无所谓,真的不在乎这些事情,他的儿子女儿众多,一个楚心在他面前的确也是入不了眼。

    “皇兄可以试探着缓和一下和母后的关系,其实母后心里头对皇兄也是有着诸多愧疚的,只是用错了方式。”

    楚靖试探着说着,只能将话题转移到这里,生怕自己多说多错。

    “这些事情朕自己有打算。”

    显然楚煜并不想谈论这些事情,香时候的事情也算是他最大的伤害,永远都忘记不了。

    那个时候他被养在容妃身边,其实知道容妃不是自己的生母,对他也就那样,并不亲近,始终都是隔着一层的。

    后来回到自己的生母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很大了,和母亲也是淡淡的,也是始终隔着一层。

    那个时候母亲也生了弟弟,对弟弟那么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性子是越发的多疑起来,觉得什么都不相信,也觉得什么都是不值得相信的,所以对穆家下手是那么的狠,对穆婉也是没有一分的珍惜。

    他从来不觉得这样错了,只要能够保护自己就好,能够让自己有安全感就好,那么权利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所以当初他是皇子的时候,就一定要想尽办法跑到最高的位置,穆婉是穆家的女儿,娶了她也就有了最大的助力。

    但是等他真的成功之后,却又是对穆家起了疑心,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场循环反复,永远都没有尽头吧?

    …

    楚颐在御花园里走走逛逛,其实她前段时已经私底下问过宫人南苑是在哪个位置了,上次跟着小猫走过去的路线,实在是有些不记得。

    可真的不记得,她又不甘心,很想回到那个地方再好好的看一下,心里头一直隐隐的有着这样一股冲动。

    “公主这是想去哪里?”

    月香问道,这几日她觉得公主有些不对劲,总是想出来玩,但总是走走光光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每次出来只会在耳边叨叨个不停!”楚颐气道,“从现在开始就闭嘴不准说话,否则回去之后我就让母妃罚你们!”

    楚颐有着自己的心事,不喜欢自己的心事被打断。

    “是。”

    月香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没再说话。

    楚颐走走逛逛,想到上次从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找到了那一条路,走着走着果然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心里头涌起了一股欢喜。

    那是一种非常欢喜的感觉,就像是她想念了好几天的东西,终于得到了呢!

    “你们就站在外面,如果我没叫你们,就不准进来!”

    楚颐转过身对着月香和月莹喊道,她不喜欢那种欢喜的愉悦也被打断的感觉,也不想让人发现。

    “是。”

    月香和月莹值得点点,虽然有些不情愿站在外头,但此刻也只能站在外面了。

    她们两个也只能时刻注意一点,免得让公主在里头受伤了。

    听到外头传来的那一丁点动静,萧止坐到台阶上浅浅一笑,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他知道那位高权重的人都是一副什么德行,也知道说什么人家会开心,果然这个高贵的小公主是会自己过来的。

    楚颐一进来就看到萧止坐在台阶上,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那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让她不由得有些看入迷了。

    是的,就是这双眼睛,她这些天就是想看到这双眼睛,所以才会在御花园里胡乱逛逛的!

    今日终于看到了,真好看,还是那么的好看,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好看。

    心里头涌起了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让她很开心,真的好开心啊!

    “公主殿下。”

    萧止叫了一声,但是没有起来,只是柔柔的盯着楚颐,眼神很温柔,真的好温柔。

    “你为何坐在这里?”

    楚颐忽然没有了从前的嚣张跋扈,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觉得自己要是再嚣张的话会不会就不像一个公主了,会不会留下来的印象不好了?

    这是她头一次有了一种名为紧张的感觉,再那么一双好看眼睛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坐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萧止笑了,“如果我说我在等着公主过来与我说话,公主可否会相信呢?”

    楚颐忽然愣住了一下,但随即心里头喷发容易出极大的欢喜,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好像散发出了阵阵吸引人的漩涡,已经把她给吸引进去了一样,出不去了,已经再也出不去了。

    她也不想出去,就想沉迷在这一股温柔的漩涡里。

    “先前听母妃讲过,质子也不许随意出去走动,你待在这里也的确是无聊,但是没有关系,我会过来陪你说说话,不会有事的啊!”

    楚颐捏了捏小手,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点,走到萧止面前,凑近看他。

    “公主在看什么呢?”

    萧止眨眨眼睛,他的眼睫毛碰到了楚颐那白嫩的小脸,楚颐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

    “在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比母妃的黑曜石还要好看许多,好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那样该多好呀!”

    楚颐伸出手想去摸摸萧止的眼睛,可在手机将碰到眼睛的那一刻,萧止却将眼睛闭住了,她没有摸到那一双好看的眼睛。

    心里头有些失望,真的好失望,又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想要的东西明明在眼前了,却突然一切都戛然而止。

    “公主这是想做什么,公主身份高贵,可不敢让公主触碰到我这般卑贱之人。”

    萧止将眼睛紧紧的闭上,但他能感觉到楚颐的呼吸,脸上有些热热的温度。

    能得到高贵的公主这般的好奇,可否是他的福气了?

    好笑,还真的挺好笑的。

    高高在上的公主不也不过如此吗?

    “我从未觉得你是卑贱之人!”

    楚颐微微偏过头,仔细的盯着萧止的脸,她的确是认为自己是最高贵的公主,可从来没有觉得萧止是卑贱之人。

    她愿意靠近他,就是想看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将她的心都给吸住了。

    不想放开,不想离开,不想走开。

    “能得公主这般关注,实在是我三生有幸。”

    萧止忽然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楚颐。

    楚颐倒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有些害羞的移开目光,心跳的好快。

    “刚刚你不是要看我吗,为何现在要移开眼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