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冬天寒气袭人,在寒冷的冬天轻轻哈气都会凝成白雾,这对冬日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种挑战。

    但荣盛县的人除外。

    早上六点,慕家炸鸡排店就已经开门。

    王建平戴着口罩用大勺子搅拌着羊肉汤。

    奶白色味浓的羊肉汤在寒冷的冬天冒着热气,‘咕噜咕噜’的在寂静的早上响着。

    他的眼睛眯了眯,不愧是他熬了这么久的羊肉汤,在寒冷的冬天简直就是一大杀器。

    王大伟把切好的小米辣、香菜、酸萝卜和酸豆角都搬上了小料桌。

    冬日的六点,天还是灰蒙蒙的,但寒冷阻挡不了勤劳的人们,渐渐的路上的行人了一两个。

    康继英把腌制好的芝士爆浆鸡排等都端上桌,等待即将到来的顾客临幸。

    天微微亮了,三五两个附近干活儿的工人顶着寒霜冷气,哈着手走到了炸鸡排店。

    “老板,一碗羊肉汤一块炸鸡排赶紧上啊,吃了好上班。”

    王建平看着来人答应了一声,“好咧,稍等一会儿哈。”

    “我就要一碗羊肉汤吧,就着馒头吃也美得很。”

    一大块鸡排在寒冷的冬天吃起来的确爽快,但天天吃这荷包快撑不住了。

    还不如准备一个馒头,就着小碗羊肉汤,有几片羊肉,往汤里放上足足的小米辣和香菜。

    大早上的吃上这么一碗,精神一天。

    康继英在客人一点单以后,鸡排就丢进了油锅里,四点多就起床的她也不觉得累,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几块鸡排在油锅翻腾着,热气扑在脸上,康继英没有后退,长长的大夹子给鸡排翻身。

    不到一会儿裹着面包糠的鸡排变成了黄金战甲,她菜刀举得高高的,‘哒哒哒’小块小块的炸鸡排整整齐齐放在盘子里。

    “小料台自己加酱料哈。”

    康继英笑眯眯的递给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随着天越来越亮以后,整个人荣盛县就活了过来。

    “小美,今天还喝羊肉汤吗?”

    小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呲牙咧嘴般的把冷冰冰的棉裤穿在身上。

    “妈,我要喝羊肉汤,你去炸鸡排店给我打包吧,我带学校去吃。”

    “对了,我还要孙婆家的烧饼,配着羊肉汤最好吃了。”

    “好。”

    小美觉得现在生活美极了,虽然马上要高考了,学习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但她有最好的父母,只要她喜欢的食物,天天都可以出现在自己面前。

    每次带去学校,班上的同学可羡慕她了。

    当然,她也很骄傲就行了。

    小胖如今是小学生,一入冬以后,他起床就特别困难,为此小胖父母惆怅不已。

    孩子迟到其实问题也不算大,但最可怕的就是孩子迟到,每天被老师骂的是父母啊。

    小胖父母对小胖本来要求就不高,只要不危害社会,他们的要求就希望小胖在学校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危及父母。

    连续因为小胖三次迟到被叫了家长,小胖父母差点抑郁了的时候,慕家炸鸡排店卖早餐啦。

    一小碗羊肉汤,一块炸鸡排,随便吃的小料,隔壁有早餐店有包子馒头、附近还有孙婆家的烧饼。

    天啊!不管哪一样,都可以把小胖勾得魂都没有了。

    早起再也不是难事了。

    当然小胖的大哥黄豆豆同学也是其中一员。

    两人每天都在炸鸡排店相遇,已经发展成饭搭子,饭桌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交换吃。

    今天你吃油条,那我得一半。

    明天我吃烧饼,也分你一半。

    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

    黄豆豆父母看不惯儿子这么逍遥的生活,竟然‘威逼利诱’让儿子签下了期末考试必须考双百的不平等条约,不然取消在慕家消费的权利。

    黄豆豆同学刚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经过小胖同学的指导发现自己上了贼船,但为时晚矣。

    只能每天早上边吃饭边背书。

    “锄禾日当午……‘吸溜吸溜’”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吸溜中。

    小孩子童声童语的念着诗,周围客人听起来还挺悦耳的。

    每个人端着属于自己的羊肉汤,双手贴着碗壁,一口羊肉汤下肚以后。

    “啊……”他们深深舒口浊气,“啊……太爽了。”

    忙碌的一天正式拉开了序幕。

    顾凛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胖了六斤多出院了。

    今天早上,他和慕宁要去一个地方。

    满满和安安洗了屁股喂了奶,就放在了陈喜珠和慕天德身边。

    慕宁把他们准备了一晚上的东西都带上,回头对穿着一身黑衣的顾凛说。

    “走吧。”

    顾凛神色肃穆,往常硬朗的五官更是添了一丝锐利。

    但裤兜处紧握的拳头又表示他心情的不平静。

    慕宁走上前,跟他十指相扣,“别怕,我陪你。”

    “好。”

    顾凛眼角眉梢放松了许多。

    慕天德送他们出去,邻居不小心看到随口问了一句。

    “咦,宁宁和小顾去哪里?”

    慕天德看着两人的背影说,“去郊外墓地看一看顾凛的外公外婆。”

    邻居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是啊,顾凛在出院以后,他对慕宁提的第一个要求,“宁宁,陪我去看一看外公外婆好不好?”

    “自从外公走后……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们。”

    顾凛也不知道前几年到底想什么。

    他不知道是无所谓?是恐惧?又或者是敬畏?

    外公走后,不管是清明还是过年他从未给他们烧过纸钱,放一饼鞭炮……

    他就是那个舅舅,妈妈亲哥哥口中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慕宁没有追问,只是回答,“好。”

    当天晚上就去买了金元宝请教奶奶叠了一大麻袋。

    如今,他们就提着大麻袋的金元宝、纸钱,香烛鞭炮等去了荣盛县的公墓。

    在郊外,顾凛没有开车,慕宁也选择步行。

    他们走了两个多小时,公墓终于到了。

    不要钱的墓地,只要找了算命先生算了地点,挖坑都可以埋。

    坟上都是草,顾凛一个字也没有说,拿出镰刀把黄了焉了的草都清理了。

    这时候墓碑才暴露在慕宁面前。

    “没有你的名字?”慕宁低声问顾凛。

    孝子贤孙没有顾凛的名字,甚至顾凛妈妈的名字……都没有。

    “嗯。”顾凛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他想到了他在村里快要饿死的时候,是外公外婆咬牙接过了他。

    他也能回忆起顾有根找上门来,外婆捂着胸口倒下去的一幕。

    他更记得外公在床榻边,脸色蜡黄气若游丝的拉着他的手说,“小凛,不要恨你爸爸……”

    “找到……一定要找到你妈妈,告诉她,告诉她……对不起。”

    外公在生命最后一刻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唯一的女儿。

    如果他们老两口坚决一点儿,不把工作给儿子儿媳,唯一的女儿就不会下乡,也不会遇到顾有根,更不会生死不明,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外公外婆,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