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岗军两位骠骑将军,被李世民团团围住。

“你们是从哪来的田舍奴!!”

矮壮的黑汉双手握着马槊,护在另一年轻将领面前,被包围住的他,仍旧不服,须发皆张,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看着李世民等人。

并骂田舍奴。

“贼子好胆!”

“隋犬何在吠?”

“汝乃婢女所养,今为我军所败!”

“速速放下长矛!”

杜君绰几人纷纷回嘴,喝令他们放下武器受降。

一人骂不过七人。

矮壮黑汉脸色涨红,猛地发力,挥舞起长长的马槊,将几人逼退一丈,再狠狠的将马槊立在地上,声势惊人的大喝:

“吾乃瓦岗寨骠骑将军程咬金是也,今日遭伏,不过一死,尔等想杀吾兄弟,得问问吾手中之槊!”

杜君绰等人面露惊讶,“瓦岗寨的?还是一个骠骑将军?”

“程咬金?!”

李世民望了这矮壮黑汉几眼,收回复合弓,翻身下马来,朝他拱手行礼,笑道:

“我早听说瓦岗寨内豪侠众多,有五勇将,有徐世勣、魏征,想不到昨日才刚到洛阳,今日就有幸见了一位。”

双方气氛顿时缓和许多,起码李靖等人手中的弓不再是拉满的。

“你又是哪位好汉?!”

程咬金嗓门很大,矮壮身子站在地上,敞着胸怀,右手握着立在地上的马槊。

“咬金。”另一位较为年轻的骠骑将军和他说道:“这是唐军的人。”

刚才在混乱中他听到了李世民自报家门。

“唐军?”

程咬金狐疑看向自家兄弟,“唐军是哪来的?也是咱们的义军?”

“不是。”年轻将军稍有些尴尬,低声和他说道:“是太原起兵,打入大兴城的唐军。”

“喔,是隋朝太原反贼李家!”

程咬金一句隋朝太原反贼,不但让李世民脸上挂不住,连归降唐朝的李靖,都觉得一阵羞愧。

他如今也是大隋反贼。

只不过,杨广死了几个月,如今也就剩下洛阳等地还挂着隋朝的旗号。

李世民正要说话,程咬金的兄弟也幽怨的说了一句:“我当初也是隋朝将领,也是反贼。”

李渊反贼和瓦岗寨反贼还不同,前者是食隋禄,后者是群盗呼啸山林,打下城池后开仓放粮造反。

“哈哈哈!自家人哪里还说两家话?我就是骂一骂他们。”

程咬金以笑掩饰尴尬,又朝李世民发问:“你们是唐军斥候?先前听斥候说遇到你们都是跑得飞快,怎么今日来埋伏我们了?”

“二位有所不知。”

李世民微微一笑,“我父皇应魏公李密之邀,命我率三万军驰援瓦岗军,如今唐军驻扎在洛阳以西,我带人来武牢关瞧一瞧,没想到刚好遇到二位。”

“你父皇?”

“你带了三万军?!”

瓦岗寨两位骠骑将军各有关注点。

李世民一拱手,“我正是大唐皇帝第二子,李世民。”

“秦王?!”

“打败薛举那个?!”

瓦岗寨两位骠骑将军再次各有关注的地方。

程咬金震惊于眼前弱冠将军,居然就是那個打败薛举的人。

“瓦岗寨骠骑将军秦琼,见过秦王。”

自报家门后,秦琼朝李世民行了一礼,又拉了一下程咬金,让他也给唐朝秦王李世民见礼。

“无需多礼,我见二位都受了伤,请先回树荫下就坐。”

“请。”

双方化解干戈。

李靖和杜君绰几人对了一下眼神后,策马过去将先前受惊的两匹马带回来,又去将备用的八匹马也拉过来,一起在周边吃草。

才刚坐下,程咬金就嚷起来:“秦王伱有吃的没?我几天没吃一顿正经饭了。”

秦琼既尴尬又感动,他知道程咬金是在为他求吃的。

果然,李世民将一袋干粮递给他们后,程咬金就先分给了他。

“多谢秦王!”

程咬金狼吞虎咽,就着干净的水把一小袋干粮都吃了。

秦琼则斯文得多,一边吃一边问道:

“秦王你的兵马呢?”

“就在这。”

“就他们?就这七个?!”

得到李世民的肯定回答后,程咬金和秦琼两人都震惊了。

“秦王好胆色!”

程咬金有着厚茧的双手收拢,朝他一拱手,敬佩道。

秦琼却正色说:“秦王置自己于险境,非君子行事之道。”

李世民微微一笑,“二位不也身处险境中?”

“唉,别提了,我们是迫不得已!”

程咬金神情很是郁闷。

李世民追问事情经过,大概知道李密和王世充这一仗是怎么打的。

双方最初隔着洛河支流,分别布阵,李密命王伯当守靠近洛阳的金墉城,邴元真守身后老家洛口,单雄信守偃师,李密和裴行俨、程咬金、秦琼、罗士信等大军则是驻扎在偃师北面的邙山脚下。

最开始,王世充派军先打守偃师的单雄信,不知怎么的,单雄

信却轻易被打得大败,向李密发来求援。

程咬金和秦琼去救援,还没靠近就被打败,王世充兵马丝毫没折损一样,强得过分。

溃逃中,秦琼中了几箭,坠下马来,程咬金背起他扔上马狂奔,背部被马槊狠戳到,程咬金反手搂住几杆马槊,狂吼着将他们震飞,一人操控两匹马,从乱军中逃离。

进了山林后,二人检查伤势,幸好有铠甲挡着,没伤到骨头。

不过,秦琼伤重,有几日都是晕迷的。

等他好了一些后,程咬金带他一路往南逃,躲了将近半个月,才陆续打听到一些消息,得知邴元真投降,李密与王伯当在武牢关坚守,他们也就一边躲着养伤,一边走,想要进武牢关。

奈何王世充军队团团围住武牢关,程咬金和秦琼只能在外围溜达,怎么也进不去,也不知该去哪,直到李世民突然出现。

“最近真倒了大霉了!”

程咬金那黝黑的脸上更加郁闷,“先是偃师大败,接着魏公又败,如今我们躲起来,又被秦王找到,差点被箭矢所杀。”

“古人云否极泰来,遇到我是好事啊!”

李世民笑道。

秦琼摇头叹息:“秦王虽来得及时,然魏公此次败得太惨,洛口也因邴元真叛变而丢掉,粮草尽失,武牢关恐坚守不了多久。”

李世民想了想,问二人:

“你们的魏公与王世充交易,给王世充粮草,他是怎么想的?”

秦琼:“……”

程咬金:“……”

“李密不败,天理难容。”

站一旁护卫的李靖,终于说了一句。

双方大战将近一年,一方已经缺粮,士兵每日逃亡数百人,另一个却还主动卖粮。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一伙反贼接受朝廷招安,转而去攻另一伙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