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

楚祯昨天又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把仓库租好,打电话联系之前找到的冲压厂,让他们把做好的穿孔钢片、钢丝以后都运到仓库去。

一口气买几千上万把复合弓有些可疑,楚祯换了一个思路,先买三百把复合弓,再联系几家工厂,定几千把弓身外加合适的弓弦,也让厂家运到仓库里去。

现代普通长弓肯定比不过古代的好弓,但胜在便宜、量大、保养容易,质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40到70磅的都有,一小部分属于重弓,百磅以上。

昨晚跑来跑去太累,楚祯早上起床后,才下楼去把三百把复合弓给扛上来,扛着最后一包走上楼梯时——

“楚大爷又买了什么好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翘尾音,能听出她说话时欣喜的心情。

楚祯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年纪尚小的阆苑仙葩林潇湘,正站在楼梯口处,笑盈盈的望着他,见他看来后,又略带羞涩的低下头。

林妹妹很少与人对视,哦不,是很少与男子对视。

“林姑娘来了?”

楚祯提着箱子走上楼,没注意到林黛玉略有些不满的神情,对她笑道:“这次没买你和李小娘子的礼物,只买了一些弓箭。”

“我倒有件东西可以当礼物送给楚大爷。”

林黛玉又掩嘴笑道。

“是什么?”楚祯看了她一眼,放下箱子。

“想要我的东西,又不送我礼……你得回答几个问题。”

林黛玉背过身去,讨价还价起来了。

楚祯笑问她:“是什么问题?尽管问吧,问完我好拿林妹妹的礼物。”

“楚大爷还未成婚?”

林黛玉转身看来,又露出了笑脸。

“对。”

“家中没有美婢妾室伺候?”

“没有。我们这能请得起固定佣人的都是大户人家。”

“楚大爷可曾去过烟花柳巷?”

“……没有,我们这是违法的!”

“楚大爷可懂得什么叫男女之事?”

“什么?”

回答了她几个越来越偏门的问题后,楚祯听到一個不可能从林黛玉嘴里问出来的问题。

完全不像潇湘妃子林妹妹能问出口的问题!

但楚祯看向她时,林妹妹却羞得一转身,说道:“没听清便算了,不过随口一问,礼还是送你。”

说着,她就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绸缎制成的布袋子,楚祯从她手里接过来后,方才发现是一个香囊。

还未打开就能闻到里面丝丝淡雅香气。

“啊?”

楚祯有些惊讶,古代女子送男子香囊,似乎是代表了情思。

“我去京师时,在船上闲着无聊绣的。”

林黛玉却未见脸红,又指了指窗外:“我上次见楚大爷的车子前边,也挂着香囊。”

楚祯哑然失笑,“我那面包车里的不是香囊,是华夏结……算是香囊吧。”

也对。

林妹妹才这么点年纪,人家根本没往男女之事上面想,纯洁无瑕。

刚才她问这个,也许是从某本杂书里看到,又不敢问父母,所以才问他。

香囊固然可以是定情信物,但也能作为一般礼物。

林妹妹都做过汤圆给他吃,一个香囊也没什么。

“那我就收下了,待会拿到床头挂上。”

楚祯朝她一笑,林黛玉好奇问:“不挂在车前边吗?”

“挂车里容易坏掉,再说那辆破车,也配不上林妹妹亲手绣的香囊。”

“噗嗤。”

林黛玉小手掩嘴笑起来,眼眸里满是笑意:“那辆车不好吗?我看它就很好。”

“什么车?”

正说着话,一袭襦裙的李清照也到了,正刚好的看到楚祯手里的香囊,诧异的看向林妹妹。

“见过清姐姐。”林黛玉笑着行了一礼,冲她说道:“又是好几个月未曾见过姐姐。”

“妹妹到荣国府了?!”

李清照抛去刚才的念头,紧紧的握住林妹妹的手,仔细瞧她,又将她抱住,呜咽道:

“我可怜的颦儿,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幸好有楚郎君。”

“颦儿?”

林黛玉先是觉得不解,被清姐姐抱着,望了望楚祯后,方才慢慢想通,推搡嫌弃她:

“姐姐再这样,我可要念寻寻觅觅了!”

“寻寻觅觅什么?”

“哈哈哈…你们两个!”

楚祯笑得厉害,相互伤害对吧?

幸好,如今她们两个,一个还未经历靖康之变,也没嫁人,一个是有母亲护着,不再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先坐。”

楚祯招呼她们两个坐下,把香囊塞入口袋里,去给她们和即将到来的朱元璋与李世民泡茶。

“这次我写了一首好词”

李清照不无得意的朝二人炫耀。

楚祯和林黛玉正要问是什么词,就看到洪武帝和李世民也几乎同时来到。

“先坐。二郎如今到哪里了?”

楚祯先问李世民,毕竟他在打天下。

“我明日便能回到长安。”

李世民微微一笑,目光落到地上十几个大箱子上,在心里猜测是什么。

“秦王没有与王世充交战?”李清照好奇问。

“未有与他交手,只在武牢关住了月余,便与瓦岗寨众将回了长安。”

“李密归降唐朝了?”

楚祯直呼其名,四人倒也习惯了。

“是,瓦岗寨已归降。”李世民解释说:“父亲知道洛阳之事后,便马上派人送信来,在信中称呼他为弟,力邀他去长安。”

“具体说说。”

楚祯笑道:“瓦岗寨人才济济,可惜王世充抓住那么多将领,却一个都留不住。”

“有一人他起码能留住。先不说我。”

李世民摆手拒绝,“先前几次都是我先说,这次也该你们先说。我如今已经扎营,有许多空闲。”

唐朝在宋明顺之前太吃亏了!

李清照不好意思道:“我上次回去就写了一首词,不是什么紧要事情,洪武帝先说吧。”

“朕也不急。”

朱元璋也退让了。

楚祯家的这椅子坐着怪舒服的,特别是在他处理一大堆奏折之后,靠上去全身都放松下来。

“林姑娘说一下荣国府?”

楚祯看向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笑问:“我们在背后是不是不能议论荣国府的事?”

上次离开前,林黛玉已经亲自把中间的帘子拿下,说不用了。

此刻朱元璋和李世民也能在对面看到她。

林黛玉犹豫了下,再看了看众人,说道:“倒不是不能说,洪武帝和秦王都是圣人,以君为大,礼教为次。”

圣人是大顺朝称呼皇帝的方式,类似宋朝的官家。

在古代,皇帝是最大,其余礼节,如男女大防,闺名忌讳,甚至父母孝义,都不如皇帝大。

洪武帝不是大顺朝的皇帝。

但从明朝开始,皇帝会祭祀历代帝王,唐太宗、明太祖都在大顺朝帝王庙里“住”着。

而帝王庙的创建者,正是朱元璋本人。

另外,林黛玉没有提楚祯。

这位更是重量级。

“只要不提及女子闺名,其余事皆可说。”

林黛玉又说道。

除了女子名字,她当然也不会提荣国府内各类私事,只说一些发生在大庭广众下的事。

“好!”

楚祯点头,对他们笑道:“其实在我们这,女子的名字也是可以随便对外说了,父母名字也是一样。

我读书看史书时,看到某某氏,长孙氏,马氏等,很是头疼。”

“你的意思是像废除裹脚一样,让名字不再是忌讳?”朱元璋靠在沙发上问他。

“能做到是最好的。”

“不可能。”

朱元璋否定道:“为尊者讳,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伱看秦王他说虎牢关不?”

“可以在史书上不再忌讳,把女子名字记下。”李世民提出自己看法。

楚祯点头赞同,“这也不错了,是一个进步。”

“进步?”

朱元璋望过来,不太同意这个看法,这怎么就是进步了?

“是进步!”

楚祯很肯定,“男女老幼人人平等,男人名字可以传颂,女人的也可以,这在我们现在人看来,就是进步。”

朱元璋无话可说。

李世民同样哑口无言。

倒是李清照,一双眼睛激动的看着楚祯。

“比如易安姐姐的名字,已是流芳百世!”林黛玉笑道。

“啊!?”

李清照顿时羞愧,她认可楚祯的话,却也会因为自己名字流传出去而感到羞愤,如果汴京城人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会无地自容的。

幸好,外人只知道李家小娘子写了如梦令,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