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倒虎山。
刘裕骑着马,离山五里,远远地看着这座山,
这座大山,高约二千三百米左右,山上林木茂密,郁郁葱葱,有一股幽远苍天的感觉,远远看去,这座山象是一只大象,因此又有个名字,叫做玄象山,而在百余年前,此山曾经出了一只白额猛虎,伤人害命,有一名壮士孤身入山,打死了这只猛虎,为民除害,因此这山又名倒虎山,倒兽山。
刘裕在山前转悠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其实这回他随着洛阳军民一路北来关中的时候,曾经路过此地,当时还有些村落有人烟,自己甚至记得还在一处叫元家村的村落里讨过水喝,可是这回前来时,已无人烟,十室九空,那个元家村,更是早就被焚为一片白地,除了焦尸以外,一无所有,战事之烈,对民之荼毒,可见一斑。
可是刘裕现在已经无法去分心为死者伤悲,甚至无暇去怀念那个曾经给自己一口水喝的王姓老大娘现在是死是活了,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王嘉隐居的山谷,把他带回长安,也许,这个神人的预言,能让苻坚坚定决心,要么死守,要么降晋,无论如何,也比现在这种犹豫不决,狂躁不安的情绪要强,若是苻坚作为主帅自己都无法镇定,那其他人,只会更加不安。
只是刘裕在这里转悠了近两个时辰了,仍然找不到进山的通道,眼看日头西垂,他的心里越发地焦急,若是今天还不能见到王嘉,只怕三天之内回归长安的诺言,也无法兑现了,而慕容兰和慕容纬能谈得如何,慕容纬这个野心家是不是真的可以安心出城,不再生事,都是很有变数的,甚至,会决定长安的命运。
突然,刘裕的耳朵跳了跳,一阵细微的震动之声,从地上传来,他转头向北看去,只见一道隐约的黄气,腾于天空之中,似是有一队骑士向此处而来,他的心中一动,在这个时候,来这倒虎山的,不是分兵抄掠的西燕军,就是跟自己有同样的目的,想要请这王嘉出山的,无论是谁,也许都会帮到自己。
想到这里,刘裕勾了勾嘴角,策马入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马拴好,自己则三下两下地爬上一颗大松树,借着茂密的枝叶,他躲在一个树桠之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了来处。
只见三十余骑奔驰而来,他们不是穿着西燕军的鲜卑衣甲,而是一身的羊皮袄子,布裆扎头,在额前系了个结,显然,这是标准的羌人打扮,而看他们所骑的马,都是瘦瘦巴巴的,绝非精骑,一看就不是以兵强马壮而著称的西燕军,而是姚苌的羌兵。
领头的一人,二十七八,白净面皮,与那些一脸皱纹,看得象是枯树皮一样的同伴截然不同,刘裕的双眼一亮,这人他认识,虽然只有数面之缘,但是印象深刻,可不正是姚秦的少主,曾和慕容兰一起跟自己在和平谷接头的羌族少主姚兴吗?
几十骑在这里停了下来,姚兴长舒了一口气,指向了那林中的一颗松树,笑道:“就是这里了!”
他说着,跳下了马来,走向前几步,刘裕看得真切,只见他走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面前,树干之上,有一处疙瘩状的东西,姚兴的上按上了这块疙瘩,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只听“咔”地一声,大树忽然向后倒去,连带着前方的草丛密林之中,一片树倒草移,雾气腾腾之中,竟然闪出了一条小径。
姚兴哈哈一笑,对着左右说道:“当年苻坚南征之时,也曾派人来问过这王嘉,而去请姚嘉的,正是我父王的亲随,是以这里的机关消息,我一清二楚,王嘉为怕人打扰,在这里设了五行奇门遁甲,走吧,这里只有我能进,别人,是来不了的!”
左右的羌人纷纷笑了起来,跳下所骑,把马拴在树上,然后跟在姚兴的身后,走入了小陉之中,一阵白雾腾起,罩住了他们的身形,当白雾散去时,那倒下的大树,又重新立起,一切都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刘裕的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奇门遁甲之术,有如此的功效,看来这王嘉真不是一般人,也幸亏能碰到姚兴,才能破除这些机关消息。苻坚把此人奉若神明,看来还是有他的道理的。只是姚兴带着三十余名羌人武士,看起来都非弱者,到时候如果要争夺王嘉,怕是少不了一番恶斗了。
想到这里,刘裕摸了摸自己背上插着的斩龙刀,想要跳下树来。林外却是传来了另一阵马蹄之声,这回的马蹄之声,明显比前一阵姚兴来时,更加有力,从地上的微微震动就可知道,来的多半是铁骑,刘裕马上又隐身于树梢之后,屏住呼吸,看向了林外。
这回来的,都是皮盔铁面,一身锁甲,连战马身上,也盖着甲片的铁骑了,可不正是赫赫有名的慕容家甲骑俱装?而他们的头盔之上,一根翎尾高高冲天而起,区别于普通鲜卑骑兵的盔缨,刘裕听慕容兰说过,这乃是西燕军中的核心部队,铁戟连环马!
为首一人,戴着铁面,在林外停了下来,他缓缓地摘下了面具,一张四十多岁,一股子阴鹜的脸露了出来,他看着地上的蹄印,冷冷地说道:“看来
有人先到一步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就是那一小队穿过阵线的羌骑。”
边上的一个骑士说道:“果然和右将军所料一样,羌人也想来打这王嘉的主意。”
刘裕的心中一动,这阵子在长安城中,虽然没直接和鲜卑西燕军交手,但也知道敌军现在的阵容,右将军,就是那慕容兰所提的,号称智计与腹黑共舞的燕国名将,慕容永了。
慕容永一挥手,三四个左右随从策马入林,一直骑到姚兴留下的马儿处,才兴奋地叫道:“在这里,他们把马留在这里了!”
慕容永戴上了面具,面无表情地说道:“第三小队在此警戒,其他人,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