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吕文德和余玠
赵与芮心满意足的回到王府,刚进大门,全保长就急匆匆跑过来,低声道:“午后有个叫史嵩之的人来等与芮,已经坐了快半个时辰了。”
“我问了魏大人,他是史丞相的侄子,现在是襄阳户曹。”
赵与芮愣了下,便问:“你安排他哪的?”
“勤德殿南书房。”
“妥当。”赵与芮道:“你先别说,等会我自己去。”
他打发了全保长,先到了勤德殿北书房,今天正好魏了翁当值在王府。
赵与芮便问魏了翁,这個史嵩之什么来头,为人为官如何?当然,更重要的是,与史弥远关系如何?
魏了翁道,他是史弥远族兄史弥忠的儿子,史弥忠父亲与史弥远父亲是亲兄弟。
史弥忠现在是提举福建盐茶事。
魏了翁说到史弥忠时,表情相当尊重,称之为有才有声(声誉),且不攀附史弥远,正直有才能。
但说到史弥忠儿子史嵩之时语气一转。
“史弥忠从不攀附史弥远,其子史嵩之截然相反,经常出入丞相府,行事果断狠辣,少年时,他与内弟陈埙讲学在山寺,山寺的僧人讨厌他,史嵩之很恼怒,当夜就焚烧其庐而去。”
“握草。”赵与芮听的嘴角微抽。
魏了翁苦笑,又道:“后来他中了进士,先任光化军司户参军,没多久史弥远问他,想帮他调个职位,问他想去哪?”
“他自己选了襄汉(襄阳汉水附近)。”
之后就去了襄阳任户曹。
南宋户曹为州、府曹官之一,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官从八品或从九品。
官虽然小,但是权极大,州府的钱粮都归他管。
赵与芮听完心中有点数了,他点点头,转身要走。
魏了翁立刻道:“沂王小心,此人心狠手辣,心胸又小,莫轻易得罪。”
赵与芮意外的看了眼魏了翁,魏了翁能劝他,证明心里还是比较认同自己的。
“多谢魏大人,本王知道了。”他向魏了翁笑笑,转身而去。
史嵩之三十出头,和史弥远一样,留着三羊小胡子,倒和他叔叔极像,难怪史弥远对他非常照顾。
赵与芮进门时,史嵩之立刻起身:“下官子由拜见沂王。”
他都没见过赵与芮,但表现的相当客气,还用字‘子由’自称,通常是对熟人和长辈才会如此。
赵与芮哈哈大笑,三步并两步迎上去,一把扶住他拜下去的手:“与芮视丞相如叔父,你我当尤如兄弟。”
“。。”史嵩之客气一下而已,没想到还有人脸皮比他还厚。
他才微微一愣,赵与芮道:“史大哥若不嫌弃,以后无人时,你我当兄弟相称。”
“史大哥。”赵与芮重重握了握他的双手,一脸深情的看着他。
“这--沂王---下官---岂敢--”史嵩之也算什么人都见过了,今天算是又开了眼见,赵与芮几句话,弄他表情尴尬,后面很多想说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史大哥看不起与芮?”赵与芮不高兴了:“与芮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嗣王---”
“别别别--”史嵩之赶紧打断他:“沂王既然如此,子由也厚着脸皮斗胆托大了。”
“哈哈哈,好兄弟。”赵与芮兴奋无比,表情动容。
史嵩之三十出头的青年,又不是赵溍、钟友那些少年,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总觉的怪怪的,沂王太热情,也太随意,他心里不喜欢赵与芮这样的人。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赵与芮一口一个史大哥,叫他的他只能陪着笑,小心的和赵与芮聊着天。
据史嵩之说,临近过年,他回临安办点事情,顺拜向从叔史弥远拜个早年,然后顺道来看看赵与芮。(毕竟是其叔叔史弥远选的赵与芮。)
赵与芮则道,你要多住几天再走,兄弟我还要请你吃饭。
史嵩之却语气一转,吃饭就免了,倒是有些事情,想请教沂王。
他开口就提到赵与芮最近弄的很火的台球和麻将,然后又道,襄汉也算前线重地,当地人口不少,粮税却收的不多。
他来的目的和夏青芝一样,想分一杯羹。
当然,他说的也比较客气,意思是想和沂王合作,在京西南路各州开店铺赚钱。
赵与芮听完后立刻道:“你我如同一家人,谈什么合作和帮忙,史大哥随便开,与芮替你挂牌就是。”
史嵩之眼睛一亮,终于有点不讨厌赵与芮了,他喜道:“那请问沂王,这分成该是?”
“京西南路与伪金国京兆府路相邻,仍我大宋前方重地,史大哥带着兄弟们在前面保家卫国,与芮岂能赚这种黑心钱,当请史大哥多用在当地军民身上,共抗敌国,上报陛下隆恩,下为丞相分忧。”
得了,又没了一个路,赵与芮心中暗骂,不过那种地方,多兵祸,很多大头兵,有没有也无所谓。
赵与芮非常上路子,史嵩之听的心花怒放,连连称谢,最后满意而去。
离开王府后,史嵩之回到丞相府。
叔叔史弥远正在家中,王府教授郑清之也在府上,两人不知商量什么,没多久,郑清之脸
色严肃的离开了。
史嵩之进去拜见叔叔。
史弥远非常疼爱这样侄子,笑眯眯的道:“怎么样,沂王为人如何?”
史嵩之想了想:“有些圆滑,有些世故,有些随意---”顿了顿后,又加了句:“还比较有趣。”
他心想白拿了别人一个路,总要说些好话。
但他心里是认为赵与芮非常圆滑,通常这种人,不是个好东西。
“哈哈哈,子由说的是,他确实比较有趣。”史弥远扶着三羊小胡子大笑道:“他与你多少分成?”
“没有分成。”史嵩之把刚才两人的对话说了遍,最后道:“这家伙有自知之明的,大宋这么大地盘,不是他一个人可能吞下的。”
“子由原本还想在京师开几个店铺,不过看他这么知趣,还是算了。”
说到这里,史嵩之又笑了:“真没见过这么贪财的宗室藩王。”
史弥远听着他的语气,突然脸色微变:“你和他说话可算客气?”
“子由记着叔叔的话,一直客客气气。”史嵩之说到这时,不由意外看了眼叔叔。
赵与芮只是个嗣王,而且还是史弥远捧上来的,为啥要对他客气?
宗室里的赵汝述,可是史弥远的心腹从臣之一,在史弥远面前和孙子似的。
史弥远这时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事事难料,你不要看不起赵与芮。”
“宗室里现在封了王的,年纪十五岁以上的,也就他和赵竑两人。”(因为宁宗在选嗣子做太子人选时,明确要求年龄在十五岁以上。)
“赵竑没成为太子之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嘶,史嵩之脸色大变,这是叔叔史弥远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到这事,而且脸色凝重,他仔细回想自己在魏王府对沂王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热情和恭敬。
“就算赵竑成为太子,只要一天没当天皇帝,一切,也都可能发生。”史弥远语气沉重起来:“你已经为官一方多年,这些简单的道理,应该明白。”
“子由知道了,子由明白了。”史嵩之重重低下头,表情有点惊慌。
史嵩之是很聪明的人,史弥远有四子,除了长子早逝,其余三个儿子都不出色,历史上最后还是史嵩之当了宰相,算接了他的班。
可见史弥远非常看重他。
史弥远说出这些话时,史嵩之第一个念头就是叔叔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轻易透露什么,难道?
史嵩之非常敏感,此时史弥远想废立皇子的念头,只有刚刚离开的郑清之知道,但他只是在史嵩之面前说了这些话,史嵩之已经隐隐猜到什么。
就在他有点惊慌,逐磨着叔叔话中意思时,史弥远突然语气一转:“刚刚赵葵派人向我拜早年,还推荐了几个人?”
赵葵是南宋抗金名将赵方的儿子,去年赵方去世,赵葵就成为南宋前方抗金大将,今年初,他因功进升为大理司直、淮西安抚参议。
其父赵方在任时,与史弥远关系不错,每到过年前,必派人前来拜年。
这次史嵩之回来提前给史弥远拜年,赵葵也同时派了人过来。
来人叫余玠,还带来赵葵的亲笔信,向史弥远求官。
据说赵葵最近收了两新人,一个是吕文德,赵葵信中说,文德,安丰人,魁悟勇悍,尝鬻薪城中。
另一个就是余玠,据赵葵说,余玠幼时家贫,在白鹿洞书院和太学上舍读书,因与茶馆老人发生口角,不慎失手推茶翁致死,脱身出逃襄、淮一带,投奔赵葵,此人还能做长短句,赵葵发现其文武双全,可以培养,便收入麾下。
史弥远说到这里时,继续道:“我刚见过余玠,此人年约二十,却沉着稳重,说话得体,且很有条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葵比你大不了几岁,他在淮西统兵,还能向朝廷举荐人才,你要好好向他学习。”
史弥远这话有提点的意思,你不要整天想着赚钱,还得干点正事,史嵩之也一直想统兵,奈何目前襄阳那边没战事,不过他在后勤上面干的也不错。
史嵩之听完更紧张了,拼命点头:“子由知道了,子由明白。”
从丞相府出来后,史嵩之感觉后背全是汗,这么冷的天,居然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