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芮在东宫门外站了足足一刻钟,通报的人一直没出,他只能一直站着,也不能走,走了就是无视皇子和皇兄。

不过他站外面也不是没有收获,现场几个皇城司军士与他很谈的来。

大伙都知道沂王没什么架子,再加上有共同的爱好,很容易打成一片。

赵与芮知道了守卫小队长是个姓丁的押官,经常去大家乐总店玩,因为距离他家近。

不过丁押官这些人都表露出一個意思,还是太贵。

这些人是东宫守卫,赵与芮不敢开口给VIP,这要被有心人抓住,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多做活动,以促带降。

大概谈了一刻钟,赵与芮脸上也有点不耐烦,大伙也渐渐感觉到不妙。

丁押官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好像下了一个决定,大声道:“小吴干什么去了,半天不回来,老马。”

“小的在。”

“你再进去催一催。”

“喏。”

老马正要进去,刚刚的小吴跑了出来。

“殿下有请沂王。”小吴脸上通红,不好意思看赵与芮。

此时赵与芮阴沉着脸,也没说什么,大步走进东宫。

进去之后发现一个女使,那女使先拜见他,接着在前面领路。

东宫又不大,一会功夫就到了正殿,老远赵与芮就听到琴瑟之声不绝,还夹着女子的嘻笑声。

“请沂王稍等。”女使都不让他上殿,弯腰之后便匆匆跑进正殿。

赵与芮站在原地,左右打量,院子也不大,长约三十多米,最多两百多平方,这东宫也寒喧些。

但四周陆续有人经过,不时有人抬头看向赵与芮这里。

赵与芮独自站在殿台下,表情相当郁闷。

赵竑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故意给他难堪,又让赵与芮等了约五六分钟,正殿里的琴乐声才慢慢停下。

不一会,有个宦官露出脸来,尖声道:“宣---沂王进殿。”

这是真把自己当太子了,不然他怎么敢用宣这个字?

赵竑现在虽然所有待遇和太子一模一样,但没有正式立为太子,就是没有名份。

他现在公然在东宫让宦官宣他进殿,真把自己当太子和未来皇帝看了。

赵与芮不动声色走上前,赵竑是以君臣上下之礼待他,按理说他进来后要跪拜的。

进入大殿后,果然就见赵竑正襟危坐在主位,身边还坐着一个美艳的小娘,身后既有女使又有宦官,排面比较大。

赵与芮余光瞥了眼,就发现那小娘非常漂亮,几乎能和钟夫人、俞氏比一比,比秋月还好看。

接着先看向赵竑:“与芮,拜见皇兄。”

做足了自己礼。

赵竑眼中闪过得意之色,你也知道你是臣,我将来是君?你好大的胆子?

他背负着双手,傲然看着赵与芮:“与芮所来何事?”

“与芮听闻,球牌馆中,仆人们怠慢了钱提举,特意来向钱提举和皇兄赔个不是。”

“与芮愿送上崭新麻将数副,新式台球桌两张,还请皇兄笑纳。”

你现在知道送东西了,早干嘛去了?赵竑其实和杨皇后所说那般,除了直男外,人还是不错的。

之前想挫挫赵与芮气焰,现在赵与芮当面进府道歉,他心里又舒坦了很多,但他也不愿意占赵与芮好处,便道:“些许东西多少钱,你说个数,我身为皇兄,岂能占你便宜?”

“这是与芮送给皇兄的,理所当然,岂能要钱?”赵与芮笑道。

说到这里,他心里默默的想,老兄,你是好人,但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当皇帝,好人是不行的。

赵与芮想到这里,缓缓抬头,看向柔嫣。

柔嫣是史弥远送给赵竑的美姬,精通琴棋书画,聪慧贴心,很会讨好赵竑。

赵竑痛恨史弥远,却喜爱柔嫣,可见此女不同凡响。

而在赵与芮看向柔嫣的同时,柔嫣其实也在看着赵与芮。

赵与芮俊朗帅气,外表还是比较讨女人喜欢,他刚入大殿,柔嫣就一直观察他。

没想到赵与芮这么胆大,当着赵竑的面,突然直勾勾看向她。

柔嫣瞪圆了眼珠,片刻后,脸上微红,但她也是没有避让,直勾勾看着赵与芮,两人就这么隔空四目相对。

赵竑正在边上考虑要给赵与芮多少钱合适,突然发现赵与芮神色不对,顺着眼光看去,差点血压飚升,一口老血吐出来,简直混帐无礼:“赵与芮。”

赵竑勃然大怒,直呼其名。

“啊--”赵与芮收回色迷迷的目光,还不小心的抹了下嘴巴边的口水,慌忙低头:“皇兄,与芮在。”

“滚。”赵竑直接爆出粗口。

“啊?”赵与芮再次啊了声,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赵竑冷然道。

赵与芮脸上露出难堪之色,大概没想到赵竑会突然翻脸,他有些愤概的看了眼赵竑,猛的一挥袖:“与芮告退。”转身幸幸而去。

“岂有此理。”赵竑看着他背影,怒不可竭,这会谁能干出这种事?到了别人家后,盯着对方女主人看

他愤怒的转过身,柔嫣脸上满脸惊恐,好像被吓到了。

“殿--殿下---柔嫣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是赵与芮无礼,枉读圣贤书,呸。”赵竑狠狠一口口水吐到地上。

柔嫣一脸感动:“但殿下这么当众喝斥他,传到官家和杨圣人那边?”

“那又如何,无耻之人,就该受此礼遇。”赵竑骂着,仍然不解恨,又加了句:“这种人,也配当宗室?呸。”再吐了一次。

半个时辰不到,皇子赵竑在东宫怒斥赵与芮,让他滚出去的消息就传到宁宗那边。

据说,赵竑先让钱斌去买副麻将,和人起了冲突,赵与芮专程到东宫道歉,但好像看了眼赵竑喜爱的美姬,惹的赵竑大怒。

传到宁宗这边的消息没有任何加油添醋,既没偏向赵与芮,也没偏向赵竑。

宫中有人觉得看一眼没什么,那柔嫣又不是皇子妻妾,无名无份,赵竑反应过激。

也有人觉得不妥,任谁到主人家去,通常不会正眼打量主家的女人,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宁宗当时听到后眉头就皱到一起去了。

两个晚辈,一个是嗣子,未来的皇帝,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大侄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怎么办?

说实话,宁宗也觉得赵竑反应过激,大题小作。

柔嫣只是一个美姬,原本你见面皇弟,不应该叫出来,你既然带在身边,就不怕让别人看。

看一眼就这样,要是说一句话还得了?

但这会还没人到他面前说什么,以宁宗的性子,只要没人出声,这事他可以当不知道,过去就过去了。

不料。

他这念头刚转,外面传来张华的声音:“钟夫人到。”

别人是求见陛下,钟夫人是直接来了。

宁宗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眼慕容英,慕容英赶紧识趣的弯腰,小心走出大殿。

出去时迎面和钟夫人打了个招呼,就见钟夫人俏脸凝霜,青白交加。

“简直岂有此理,乡村野夫,就是不能登堂入室。”钟夫人人还没进来,高声大叫,连外面的张华和慕容英都听的清清楚楚。

慕容英赶紧三步并两步跑出去。

钟夫人气乎乎来到宁宗身边,一屁鼓就坐到宁宗身上。

“啊呀。”宁宗现在见到她就头痛,赶紧起身:“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好好说。”

“那个赵与芮,不愧是乡下来的,没见过美人是吧,我就说,上次他到仁明殿来,也是暗暗打量我,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堪。”

宁宗苦笑,正想帮赵与芮说几句。

“我不管,今天官家不把他赶出京师,我就坐这里不走了。”叭,钟夫人坐在皇帝的御座上,气的胸口起伏不止,那俏脸真是越看越好看。

宁宗看着她这不讲理的样子,似乎想到十几年前,刚刚认识钟夫人的时光。

他脸上露出一片温暖之色,微笑道:“若男不要无理取闹,与芮人品贵重,丞相也赞赏有加,你们这么说,外人都在以讹传讹--”

“我不管,刚刚赵竑---”钟夫人说到这里,好像失言,突然停顿下,赶紧道:“赵竑和赵与芮的事,已经满城皆知,官家如果不处置赵与芮,赵竑皇子的威严何在?以后,如何服众?如何统领百官?”

宁宗微微一愣,钟夫人刚刚说到一半就愣了下,难道是赵竑叫钟夫人来的?

这孩子?宁宗有些不高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赵竑怒斥赵与芮的事,为何要传的到处都是?

钟夫人继续道:“皇子赵竑已经怒斥了赵与芮,两人都在京师,恐怕也不是好事。”

“臣妾以为,为免将来再有争端,当尽早外判沂王。”

宁宗表情犹豫,有点松动。

钟夫人眼睛一亮,知道要趁热打铁,皇帝耳根子软,一会杨皇后过来帮赵与芮说几句好话,史弥远再跑过来说几句,说不定又要改变心意。

“官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若男说话。”钟夫人撒娇似的冲上来,一把搂住宁宗的胳膊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