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钱还不够运转大宋王朝。

其他费用也不少。

去年朝廷在各地兴修水利用了约三百万贯,兴建了很多船厂,工厂和一些基础建设也花了两百多万贯。

灾区救助这种小钱就不说,两浙,大员和济州三地还开始兴办学校,免费让军官和吏员孩子们上学,也是一笔开支。

另外朝廷各部门的预算也是钱,赵与芮已经尽量压缩裁减人员和开支,现在各部门加起来还得用几百万。

大伙听完后发现,现在朝廷各部门的开支预算反而是小钱。

而以前,这里面水可浑了,更是最容易生钱的地方。

等杜范最后一个开支说出来,大伙脸色更不一样了。

“去年皇城开支,---全年,二十一万贯。”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皇城开支包括了所有内侍和宫女的工钱。

而大宋皇城的内侍加宫女,都不到五百人,可谓历史各朝最少。

但皇帝显然很节约,全年皇室开支才二十万贯出头。

嘉定年间,宁宗已经算是比较节俭的,过年过节连酒都不敢喝。

就这样每年皇城开支也接近一百万贯。

杜范说完后便坐下,然后把一张收入和开支表,在桌上传递,每个人可以看一会,最后要交到皇帝手上。

赵与芮这时道:“经过几年改制,朝廷在支出方面暂时控制的不错,削减了不必要的开支---”

赵与芮说了好一会,大概的意思,明年收入会增加,支出可能也会增加,但肯定还是正的。

明年增加的支出大头,可能在军费上。

即明年,可能打仗。

众官员神色微动,相互观望。

当然,皇帝只说可能,也没说确定。

此时皇帝开始,说到明年最重要的改制。

改革粮税。

皇帝又要改制,大伙哭笑不得,有人可能觉得皇帝步子跨太大,每年都要改一下。

其实赵与芮知道蒙古人回去选大汗了,这两年战事不多,趁这机会,赶紧多改几個,等蒙古人回来伐金之后,大战四起,他肯定得优先对付蒙古人。

赵与芮说,今年粮税咱们收了四千多万石,听起来不少,但其中过程也很惨烈,有些地方失收欠收,朝廷官员还要照常征收,有些地方官员还有额外加的税。

两宋除了正常的农业税,还有沉重的徭役。

还有其他杂税,比如。

说到这里,赵与芮让内侍黄裳上前,每人发了张纸。

很多官员看的面红耳赤,有些正直的官员都羞愤加交。

两宋民间所有的农业类税种,都在里面,一项一项写的很清楚。

加耗(粮米怕运输损耗和被老鼠吃掉),在南宋有些地方,加耗甚至超过正税两三倍,百姓苦不堪言。

支移和脚钱(让运粮农户承担运输费用)

折变(征税时,把钱折物,把物折钱,折来折去,重复收税)

头子钱(相当于人头税,按家中几个人收几个税)

牛革筋角税(为造兵甲,强制百姓交牛皮,牛甲,牛筋,没有给就钱)

义仓税(就是造个粮仓,让农民捐米进仓,等天灾时拿出来用)

进际税(某些地方按田收绢,每田十亩,纳绢三尺四寸,后来减半)

印契税(卖牛羊交税,到南宋时就是按家里财产,无论有没有牛羊先预收了)

和买绢与折帛钱(原意是天灾时,官府借钱给百姓,百姓有钱了还绢帛,后来到南宋就演变成官府不借钱给百姓,百姓多了份要交绢帛钱)

身丁钱(也是一种人头税)

看过纸条里写的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税种之后,现场大部份官员都很震憾。

有很多人可能第一次发现,原来我大宋百姓这么苦?要交这么多税?

也许有人知道,但从来没有在意过。

收老百姓的税,关他们什么事?

但两宋的税还不止这些,商税和经总制钱这种大税还没在这里。

赵与芮这时道:“从明年开始,这些所有的税,全部废除。”

“除了朝廷正式发布的夏秋两税,各县各府,各地官员,不得以任何借口,收取稀奇古怪的农业税和其他税。”

接着赵与芮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语气也严厉起来:“以前都是谁给地方官员收税的权利?”

此言一出,现场简直炸锅了。

虽然之前皇帝有吹风,让少年们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大叫要免税,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更不会相信皇帝会免这些农业税。

要知道自古以来,农业税都封建皇朝统治的基础,免农业税这事,可能有皇帝适当减免过,但绝没有像赵与芮这样全国一下免减。

你赵宋皇朝还要不要了?

国家财政,还要不要收入了?

若是以前史弥远在的话,肯定第一个要站出来反对。

朝廷对底层百姓征收重税为什么?

因为统治阶级一定要让老百姓穷。

这是统治阶级最常用的套路,只有‘使民贫之’,让广大老百姓生活艰难,每

天想着如何生存,就不会去想其他事了。

你让百姓吃饱了,他们没事干,就会胡思乱想。

不过好在史弥远现在不在,朝中赵与芮任用的大部份都是正直的良臣。

皇帝免税的事虽然震惊众人,但大伙都能肯定这至少是利民的大事。

“陛下圣明,真乃千古明君。”马屁精赵汝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起马屁来。

梁成大赶紧跟上。

户部尚书杜范脸色有点古怪,他心里有些清楚,这些税全免的话,明年估计最少损失一两千万贯,甚至更多,这些复杂而多变的税赋,正是以前支持大宋收入的重要力量。

但皇帝的本意是好的,真正的为民减赋,而且皇帝本事他也知道的,这边损失其他地方补。

皇帝正在考虑重收商业税,将来肯定要从商业税上补回来。

不过赵与芮是本来一件件来,先安顿好全国农民百姓是最重要的。

“这边的损失不说,明年夏秋两税要改,如果朕没算错,五年之内,税粮只会上升,不会下降。”

皇帝又放重磅炸弹,除了免掉这些乱七八糟的税外,明年夏秋两税也要改。

夏秋两税是两宋最重要的税赋,主要的钱物粮都是这两税来的。

前面说过,夏税可以是钱,绢,绸,牛皮,牛筋等各种物资,秋税是粮。

之前江南包括两浙等地是亩三斗左右。

江南等地产量高,平均三石产量,亩税也就是一成。

除了江南,其他地方是七升到一斗。

现在皇帝要下旨改变征税方式。

户人均三亩及以下,免征税。

即你家里有三口人,九亩田及以下,不用交税。

古代的口通常代表成年女子,这边不管成不成年,男人孩子都算,凡人均三亩及以下,都免税。

此时按福建均产1.8石/亩计,家中三口人,九亩田算16.2石产量。

原本秋税算亩一斗,只需交九斗,余下还有十五石,足够全家好好生活。

但两宋的夏税比较重,所以老百姓生活相当艰难。

两宋夏税通常收钱、绢、布等,名目也繁多,有丁盐钱、丁绢等各种人头税。

‘一丁之税,人输绢七尺’,丁代表成年男子,就是家里有个成年男子,一年就要上税七尺绢。

宋朝绢价起浮不止,目前赵与芮宝庆年间大致在两贯左右。

一匹绢是42尺。

按这来算,夏税七尺绢,价值三百三十三文钱,因为三口之家,只有一个成年丁,所以夏税丁绢钱要交三百三十文钱。

如果家里有两个丁,即两个成年男子,就要交六百多文。

另外还有丁盐钱,大概一丁一百六十文,两个丁就是三百多文。

所以夏税七七八八算起来,再加上刚才赵与芮说过的乱七八糟税都算进去,老百姓的负担相当之重。

之前有人说古代家里普通百姓二十亩田也未必能活,不是粮食不够,是税太重,只能卖粮凑钱。

若遇到天灾,甚至要卖儿卖女来凑钱的地步。

现在夏秋税全免,田少的老百姓是相当受益,也非常振奋,民间到时肯定是一片叫好之声。

这极大的减轻了底层田少百姓的负担,真正做到了为民减赋。

两宋也有很多好皇帝,最有名的就是仁宗,号称爱民如子。

但真正做到为民减赋的,也只有现在的赵与芮。

赵与芮第一个政策说完,现场再次哗然,李宗勉和魏了翁两人站了起来。

接着李皇等人也陆续站起来。

其他人莫名其妙,但很快大伙反应过来,纷纷站起身。

李魏两人整了整衣服,带头走到皇帝身前。

扑通,重重跪下。

“臣替天下万民,叩谢陛下,陛下仁心爱民,真乃千古明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宗勉先说,接着其他所有人纷纷跪下,高声齐唱。

赵与芮都看到李宗勉和魏了翁两人眼睛都红了。

这两人也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被皇帝减赋的政策给深深打动。

两人其实很早就想向皇帝提议减赋,但朝廷每年开支都是负数,也不敢提。

这次皇帝主动提出来,绝对会成为两宋历史上最震憾改革之一。

他们这些臣工们有幸活在这个时代,并和皇帝共事,同样都会留芳千古。

至于朝廷以后的粮赋会不会够用,他们相信以皇帝手段,肯定没什么问题,皇帝没有把握,不会做这件事。

这两人是相当信任皇帝的能力。

“哈哈哈,你们两人,终于知道朕是千古明君了。”赵与芮洋洋得意,上前扶他们起来。

之前朝中只有梁成大,和赵汝述这两个大奸臣,天天在叫赵与芮是千古明君,其他大臣都叫不出口。

毕竟李魏他们还是要脸的,不像赵梁两人不要脸。

李魏等人听到,都是苦笑。

皇帝让他们继续坐好,又道,下面还要继续改。

后面是户人均三亩到十亩的,夏税减免,秋税亩五升。(另外,凡遇灾年欠收失收,亩产量在一石以

下者,免税。)

各封建皇朝在征农业税时,向来是一刀切,不管天气灾难,设了个数额,到时就要征收。

如果因天灾失收欠收,通常就要逼的老百姓卖儿卖女卖家卖田来偿还,更容易激起民变。

赵与芮肯定不能这么干,所以设定了其他的条件,只要当地制置使司和朝廷两方面认定某地域遇灾年,欠收失收,且亩产在一石以下,就可以免税。

而且他还同样减免了夏税,这条税法对家中小有田产,几十亩,人口又比较多的也很友善,夏税免了,秋税又少,才征五升。

到时民间肯定又是一片歌舞颂德,皇帝万岁的声音。

李魏等人纷纷点头,皇帝对田少的百姓很照顾,这税估计已经是历史各王朝最低了。

而且,这两类百姓占据了南宋百姓的绝大多数,但占据的田地,却只是南宋的少数。

但这里免掉的税怎么办?以皇帝的德性,肯定要从其他地方补回来。

所以从下一级开始,就对有田者不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