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曼。”

    库洛洛终于开口,冷漠的声线中却带有令人信服的魔力。

    “你已通过幻影旅团的两道试炼。”

    “你带回来了‘约定的宝石’,也经受住了派克诺妲的‘读取记忆’,足以证明你与幻影旅团的相性。”

    “恭喜你,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幻影旅团的8号成员。”

    “我需要提前说清楚的是,幻影旅团没有太多纪律或限制,如果成员之间有冲突,一般会用硬币正反面来决定处理方式。”

    “平时你们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愿意去哪里,去哪里,但是‘集会’时应当到场。”

    库洛洛说完,对杰尔曼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既不是喜悦,也不是满意,只是这个场合,他需要这么笑而已。

    杰尔曼安静地听完库洛洛的话,然后就抬手摘下三角黑帽,朝库洛洛等人微微弯腰鞠躬。

    “我明白了。”

    他弯腰低头的时候,眨了眨眼睛,回溯起不久前的记忆。

    “约定的宝石”是两颗价值昂贵的红宝石,放在一起会冒出微光,隔开一段距离,微光就会消失。

    原来的杰尔曼用抢夺的方式,从宝石商人那里得到了它们,并送到库洛洛手中。

    至于派克诺妲的读取记忆,他记得是只要触碰他人,就能提取记忆的念能力。

    真是可怕。

    不过派克诺妲还算有分寸,只确认了原身部分的记忆,确认他身世是真实的,也与幻影旅团众人无仇。

    看得再多一些,比如念能力是什么,弱点是什么,原身肯定就不愿意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能力,现在的杰尔曼不能当场拒绝加入幻影旅团。

    因为他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幻影旅团,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加入,而不是其他原因。

    杰尔曼在流星街与职业杀手界的过去无法伪造,这些一查便知。

    同样,原来的他对加入幻影旅团的渴望也无法伪造。

    这么一来,杰尔曼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就相当蹊跷了。

    幻影旅团可以合理地推断出以下的可能性。

    杰尔曼因为某种目的,在某种特殊念能力的影响下,修改了记忆,甚至能骗过派克诺妲,以此完美地混入幻影旅团的集会中。

    现在,这个目的已达成,或者无法达成,杰尔曼在某种方式下苏醒“真实的记忆”,于是选择退出。

    只要得出这个推断,幻影旅团在获取到“真相”之前,就不可能让他离开。

    而全程的拷问,必然是由飞坦主导。

    杰尔曼不想走向这样的未来。

    理论上说,之前的杰尔曼已经过关,那么现在的他,只要小心一些,不引起怀疑即可。

    要退出幻影旅团,应当在条件合适的时机,肯定不能是今晚。

    啪啪啪——

    这时,库洛洛带头鼓掌。

    其余人望了他一眼,也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

    掌声平息之后,库洛洛扫视了众人一圈,才再度开口。

    “今夜的集会,除了让各位见一见新4号团员西索、新8号团员杰尔曼之外,还有一件事要说明。”

    “明年,我们会有一场‘集体活动’。”

    原来如此。

    众人这时才恍然。

    库洛洛罕见地召集旧团员与新团员会面,互相熟悉,原来重点是为了明年的集体活动。

    杰尔曼则惊讶地发觉,这又是一场本不该存在的活动。

    在原来的时间线中,1996年之后,幻影旅团有小规模的集会,但再也没有全员重聚的场合。

    直到1999年,他们才为了当年的集体活动——抢劫友克鑫市最大的地下拍卖会而尽数到场。

    可是,这场集体活动,竟然提前到了1998年,这实在出乎杰尔曼的预料。

    而且,不用想,这场集体活动,必然是血腥而暴力的杀戮盛宴。

    原来的杰尔曼或许很感兴趣,现在的杰尔曼却并不喜欢。

    库洛洛还没有说完。

    “具体汇合的地点与时间,我会在明年提前一到两个月告知。希望各位,无论手上是否有要紧事,都要来一趟。”

    库洛洛说到这里,忽然面带微笑地望向缺席小型集会的惯犯——飞坦与西索。

    飞坦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西索则缓缓地抬起手,伸向唇边,用手指轻轻地从嘴里捏出一张扑克牌。

    “嗯哼,库洛洛,你是专门说给我听的吗?”

    西索的语气与视线总是带有一种粘稠感。

    “真是荣幸呢。我仿佛感受到了,你对我的爱……”

    “是的。”库洛洛毫不避讳地承认前者,“我是专门说给你听的。”

    “啊……这实在是太奇妙了……如果你能满足我一些小小的要求,或许我什么都会答应你呢……”

    啪。

    库洛洛却没有再理会西索,而是拍了一下手掌,又扫视了众人一圈。

    “那么,今夜的集会就到此为止。散会。”

    库洛洛站起身来,干净利落地结束。

    他朝众人点了点头,就朝着钟楼的阶梯走去,一点留在这里叙旧的意思都没有。

    “真是无趣……”

    西索舔着嘴唇笑了笑,又摆了摆手,随后跟在了库洛洛身后离开。

    今夜集会的众人,包括刚刚加入的8号,都只能说有点意思,但是,果然库洛洛最让他感兴趣。

    其他幻影旅团的成员彼此对视了一眼,也先后从位置上起身。

    他们看得出西索对库洛洛抱有某种恶意的执念,因此绝不可能让他们二人独处。

    十一位幻影旅团成员各怀目的,先后走下阶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还不到三分钟,钟楼内部的这个大厅里,就陷入到一片寂静。

    杰尔曼再次戴上三角黑帽,摸着下巴,陷进了入定般的沉思中,直到熟悉的声音将他又一次唤醒。

    “我说,决定好了吗?”

    玛奇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抱胸,微微仰头,冷冰冰地与他的双眼对视,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决定什么?”

    “当然是决定刺青要放在什么位置。”

    刺青?

    啊……说起来,幻影旅团的成员们身上都有一个十二条腿足的蜘蛛刺青,蜘蛛的腹部还有成员编号。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就假装到底吧,反正刺青这种东西,以后总有办法解决的。

    杰尔曼低头看了一眼左腿,用手指了指它:“就在大腿上吧。”

    “嗯。”

    玛奇毫不动摇,取出了两根在皎洁月色下泛着寒光的针。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杰尔曼露出大腿,她来完成蜘蛛刺青。

    蜘蛛刺青是这样刺出来的吗?杰尔曼心中疑惑起来。

    在玛奇的提醒下,他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将裤腿卷了起来,露出颇为结实的大腿。

    玛奇双手都捏着一根针,毫无征兆地朝着杰尔曼的大腿刺下。

    嗤嗤嗤——

    速度奇快无比,杰尔曼仅凭肉眼,只能看到凌乱的残影。

    杰尔曼感觉大腿皮肤上传来一阵麻麻的刺痛感,然后就能看见十二腿足蜘蛛刺青的轮廓已经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