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时期,有太多九死一生的危险任务,各家爱护羽翼,均不愿派自家人参与,常常在鹰九川面前推来推去。

    但这些任务,总要有人去做。

    因此,凌逍这位孤家寡人,北梁国臭名昭着的“邪修余孽”,便成了参加这种任务的最好人选。

    几乎隔三差五,便有人提出要征召凌逍,好物尽其用。

    阿狗道:“还好你这次没迟到!要是真拖到报到截止才来,那更麻烦!”

    若是凌逍掐点抵达前线,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是江鱼也不好独断专行,把人强行抢过来的。

    毕竟,凌逍除了炮灰身份外,还有制符师的身份,足以引发各方势力的哄抢。

    然后在凌逍成为炮灰死去之前,榨干他所有的价值!

    听完二人的介绍,公孙木不由悚然,同情地看着凌逍。

    原来这小子的处境,比自己还恶劣啊!

    凌逍却是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看见未来的黑暗,只是轻笑一声:“我加入了江家,以后那些危险任务,岂不是大半都落入江家了?小鱼这是把自家往火坑里推啊!”

    寒山和阿狗对视一眼,前者沉声道:“其实,我们商量好了,有什么危险的任务,我和阿狗会陪你一起。”

    凌逍虎躯微震。

    沉默片刻,他苦笑道:“你们忘了太叔的下场么?现在可不是讲义气的时候。”

    阿狗嗷呜一声,道:“放心,这些年我们可没白白修行,想弄死我们,没那么容易!”

    凌逍轻咳道:“不是,我是怕你们拖我后腿,连累我……”

    “去你的吧!”

    阿狗怒骂,飞起一脚。

    连一向老成持重的寒山也忍不住了,抄起桌上的玉简掷来。

    凌逍灵活躲过,哈哈大笑。

    就在众人胡闹之际,帐篷外忽然降来一道遁光,只听一人吆喝:“是寒兄在里面么,老祖召诸位过去!”

    此话一出,整个帐篷瞬间寂静。

    寒山、阿狗均是看向凌逍,面露担忧。

    在这当口,鹰九川居然还特别召见,显然是知道来人的身份了。

    凌逍洒然一笑,道:“的确该去一趟,走罢。”

    那边公孙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大步跨出。

    寒山连忙拉住凌逍,附耳道:“兔子,待会你不必多言,一切有小鱼帮着,特别是在老祖面前,你万莫失了礼数。”

    阿狗也是一脸担忧。

    他俩都清楚当年诛杀玄机子的命令,正是鹰九川下的,更清楚凌逍对鹰九川的恨。

    此刻,二人生怕凌逍到了大营口出狂言,触怒老祖。

    “放心,我有分寸。”

    凌逍道。

    他当然恨死了鹰九川,可人家是金丹老祖,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安慰自己,反正鹰九川也没几年好活了。

    我杀不了你,但我熬死你!

    ……

    内城不大,没一会儿,便抵达中军大帐。

    还没到帐,便已看见人山人海。

    炼气修士无缘入帐观礼,但也在帐外大摆宴席,又喝又赌,热闹非凡。

    一路走过,时不时还能看见耍酒疯的。

    还有男女修士勾肩搭背,旁若无人调情,甚至悄咪咪离席,往营帐走去。

    凌逍不由莞尔。

    想想也对,打了这么久的仗,好不容易逮到个大派对,大伙自然得好好放纵一番。

    靠近中帐的时候,凌逍没由来感觉到心悸。

    前面,匆匆忙忙的公孙木,已经掀开帘帐走入,凌逍却忽的顿住,望着这座庞然大物般的中军大帐。

    那里,汇聚了整个北梁国最顶尖的力量。

    和这座大帐比起来,自己,太渺小了。

    “兔子,怎么了?”阿狗关心地问。

    凌逍定了定神,摇摇头,继续迈步。

    掀开帘帐,踏入!

    一瞬间,凌逍只觉得这片巨大天地的浩瀚力量,骤然压向自己,他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迎面砸上,眼前金星狂冒,身子不由自主晃动起来。

    但是只晃了一下,凌逍便又站定身形,冷眼打量前方。

    偌大的营帐,此际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影,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审视、好奇、怀疑、鄙夷……

    凌逍轻吐一口浊气,目光定格在最前方那个枯瘦的老头身上。

    那个枯瘦的身影,却好似一座巍峨大山,不经意间,释放出高山仰止般的无穷气势!

    紫凤台当代金丹老祖,北梁国唯一的守护神!

    鹰九川!

    凌逍面不改色,缓缓走到公孙木旁边,拱手一礼:“参见老祖。”

    鹰九川打量了凌逍一眼,树皮一般皱瘦的老脸毫无表情,问:“你就是凌逍?”

    “是。”凌逍回答。

    鹰九川挥了挥手。

    凌逍又行了一礼,便退到门边站定。

    虽然找了个小角落,但众人的注意力,从始至终没离开过他。

    那头,鹰九川又对公孙木说了些勉励的话,接着,庆典便继续了。

    现场觥筹交错,所谈之事,莫离不开眼下的战事。

    寒山和阿狗不知跑哪儿去了,江鱼更是从头到尾不见人影。

    凌逍孤身一人站在门边,眼睛只盯着脚下瞧,好似老僧入定,浑然与周围隔绝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传到耳边。

    “你就是凌逍?”

    凌逍缓缓抬头,看见几人跨步走到面前,居高临下般俯视着自己,目光阴沉。

    凌逍的视线,落在这几人肩上的图案上。

    刚才,在江氏大营里,他见过这种图案。

    “是,你们好。”凌逍打了声招呼。

    这几人均是筑基修为,上下打量凌逍一番后,均是冷哼。

    “听说以后你就在我江家效力了,别怪我等没提醒过你,胆敢有一丝懒怠,我等必上报老祖,将你逐出去!”

    几人警告道,然后转身离开。

    “江鱼这些年是愈发出格了,居然把这样的人安插进来!”

    “平白给人留下结交邪修的话柄!”

    “别这么说,小鱼定是受了蒙蔽……”

    听着这几人的嘀咕,凌逍不由脸色一黑。

    还说江家不会为难自己,明显不对啊!

    他正腹诽江鱼没点诚信的时候,忽然目光一凝,定格在帐中某个人身上。

    在原地恍惚片刻,凌逍终是走上前去,长揖到地,恭声道:“晚辈凌逍,拜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