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然就是蒙沮等飞军斥候。

    自张冲下命,蒙沮等飞军就散到山下四里外,按军中习惯,斥候放出四里就需回营交代,但这次蒙沮等人探遍四里山林,也无军迹。

    就在部下们要撤时,蒙沮咬牙说再探二里,就这样,他们在一处山道抓到了这只部曲兵。

    这只部曲兵显然不是山民,各个强健有力不说,而且旗帜、斗具一应俱全,披甲士也很多,甚至还有一队强弩士。

    这显然是一只以军法编练的部伍。

    但这也方便了蒙沮摸清来兵数量,根据旗帜,他们正好是一个加强部五百人的编制,这让蒙沮心中一紧。

    他蒙沮早已不是过去的山民豪桀,张冲带兵以来一直注重基层军吏的培养,有时间就和他们在一起,言传身教。

    像蒙沮这些军吏从张冲身上学习到的,可能比张冲主动教的都要多。

    就好比对此时大汉的认识,蒙沮过往都没出过山,山外的世界如何,根本不清楚也不关心。

    但现在,他一看这只精良部伍,就知道事严峻了。

    因为以十万人的大县来说,其军备可能也不过此数,而现在下面的山道上就驻着这样一部。

    也正是意识到事态危机,蒙沮更加努力侦查此部信息,首先此部应有两曲,从旗帜可知,一曲将姓王,一曲将姓胡母。

    还要再细看,此部突然就开始加速行军,蒙沮心里一惊,再顾不得探查,忙和众飞军斥候退下,也向着望秦峰奔去。

    他们轻装,又是山民,本就如履平地,再加上他们可以走野径,蒙沮肯定能赶在敌部之前率先将情报送回。

    但就在他们五人在林中飞奔时,突然一张巨网就罩了过来。

    当时就有两飞军斥候被扑中,然后密林丛中就跳出十来衣衫褴履者,他们蓬头垢面,手上拿着木矛、短弓就将蒙沮他们五人围起。

    蒙沮心一惊,以为被刚遇到的敌军斥候埋伏,但再一看这些人,就知道这伙人是附近的山寮众,要来狩他们。

    这也是老传统了,每次军争,不知道有多少勇士豪杰不是死在敌人刀口下,而是被这些鬣狗般的人狩走了。

    见到这群发死人财的,蒙沮没有多话,直接带剩下三人就杀了过去。

    他们斗具更优,又善攻,一开始就占据优势,瞬杀三人。

    但随后局势大变,后面密林中又涌出十几人山寮,他们虽斗具不精,但悍不畏死,一从丛里冒出,就用木矛捅杀被网套着的两名飞军斥候。

    可怜两人也有本领,但还是被十几把木矛戳成了窟窿。

    见后面的人杀上来,蒙沮边上的两人一咬牙就反身杀回。

    二人刚砍死三贼,就被后面的山寮觑见机会,用木矛挑起,架在半空。

    这二人还有气,知道活不过去,惨笑着对还在前头厮杀的蒙沮吼道:

    “沮,速走,记得魁在等你。”

    蒙沮听了这话,哭着大吼,拼着被前面几人捅,咬牙奔了过去。

    此刻,蒙沮痛煞,他飞军斥候一共十人,寝同帐、衣同袍、食同箪,情如手足。

    现在就在这里折了四人,这叫蒙沮如何不痛。

    蒙沮一路狂奔,耳中听着弟兄们被折磨的痛嚎,他好想杀回去,杀了那帮狗奴。但他不能!因为渠在等他!全军弟兄都在等他!

    啊!

    蒙沮大吼一声,用出自己所有气力,向着望秦峰狂奔,这一奔不仅是为恩,更是他四个兄弟的命!

    与此同时,望秦峰大砦,旌旗猎猎。

    众将于堂上焦急等待着蒙沮。

    之前另外五名飞军斥候已经返回,他们探得方向是北边,再侦了四里后就折返,而蒙沮带着四人去得是南边,但到现在还未返回。

    丁盛起身,对张冲抱拳:

    “渠,不能再等了,蒙沮到现在未回,敌必在南边。我们可下山在南麓抢先立砦。等敌一来,趁其远道,直趣其阵,旦夕可破。”

    那边谢弼也起身,对张冲道:

    “渠,如今我不知敌军虚实,不如镇之以静,坚守大砦。待敌仰攻疲怠,我兵顺山大攻,此为以逸待劳。”

    巧了,这谢弼兵略和之前吴观献计给赵季的一样。

    惜哉!向使赵季用其策,也不会踏死于阵中。

    然后众将就炸开了,有说丁盛策,锐意进取,好!也有说谢弼策,老成谋国,善!

    而在众将议论纷纷中,坐在胡床上的张冲却眯着眼,嘴里哼着歌,手上还打着拍子。

    初时众将还不闻,等张冲哼声越大,才听到是:

    “起刀兵,换太平,直教天下复清明!”

    众将再无争吵,都开始和歌:

    “起刀兵,换太平,直教天下复清明!”

    众兵列在堂外,听堂内众将哼唱石家军战歌,纷纷跟和:

    “起刀兵,换太平,直教天下复清明!”

    一时,士气大震!让他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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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刚刚捅杀完还有一丝气的飞军斥候,这伙山寮开始扒着这四名飞军斥候的衣袴。

    这帮人纯是乌合,几次为了个草鞋、衣袴就推搡起来。但这些人也就是争抢这些破烂,四人的环首刀却无人敢动。

    这会,在吵闹的山寮众外还有两人,看摸样就知道是两兄弟。

    他们麻衣短袴,用木棍束起头发,就看着这些同伴争抢。

    兄手里拿着刚狩来的环首刀,摸着刀刃,感受着锋利,他叹了口气,对边上样貌精悍的弟说道:

    “婴子,这笔买卖咱兄弟是做亏了呀。不说这场,咱老弟兄都折了八个,伤筋动骨都是往轻里说了。

    就看这刀,这帮人就不简单。这刀明显是从武库中流出来的,不论他们本就是官人,还是靠手段从武库起出来的,都不是我们能得罪的呀。”

    那个叫婴子的年轻骁桀,听了这话,也心疼,谁知道随便伏击一伙人就咬崩了牙呢?但现在事都办了,还能咋办?咱给他们头安回去?

    他也叹了口气,无奈道:

    “大兄,这事你说的没错,你没看最后逃出去的那武士,其声悲戚,恨不得寝我等皮,后面他准回来复仇,我们要躲躲。”

    “躲哪去?”

    “找臧霸去!他欠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