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住宿?」旅馆老板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羽绒服,怀里还抱着一个热水袋,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从收银台后面站起来,「我给你们开间房啊!」

    「两间。」宁书艺轻咳一声,冲老板竖起两根手指。

    「哎哟,不是情侣啊!不好意思啊!」老板一愣,「我一看这个时间两个人进来,你俩看着还挺搭调的,就以为你俩是一对儿呢!」

    「我们两个是同学,约好了一起回学校来看老师的。」宁书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朝门外那所初中的方向指了指。

    「怪不得!我就说呢,这个季节来住宿的人可是不怎么多。」老板接过两个人的身份证,给他们登记入住,「你们两个还挺有心,毕业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回来看老师呢!

    当年教过你们的老师看到你们肯定觉得特别欣慰!我在这儿开店都开了二十多年了,特意从外地回来看老师的学生,有,但是不多!」

    宁书艺和霍岩对视一眼。

    霍岩看了看时间:「老板,这个时间外面还有开着的餐馆么?」

    「哟,那可没有了!」老板摆摆手,「你们两个没吃饭啊?出门往右边走,拐个弯,有个小超市。

    你们去那边买个桶面什么的回来吧,我这儿有热水。」

    霍岩和宁书艺确实还没有吃晚饭,交完住宿的费用,按照老板指的方向到小超市去买了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回来在旅馆老板的吧台那边接了热水,顺势坐了下来。

    「老板,你方才说在这儿开旅馆都开了二十多年了?那是不是这边以前的好多事你都知道啊?」宁书艺把手捧在面碗上面取暖,顺便开口问。

    「那是,就这一带数我这家店是时间最久的。」老板嘿嘿一笑,「不瞒你们说啊,我自己三十多年前也是这个初中毕业的!

    不过我学习不好,也没考高中,正好家在这附近住,晃悠了一阵子之后,琢磨琢磨,干脆在这儿开个旅馆做点小买卖得了!

    所以这一带我还真就挺熟的!」

    「那你知不知道大概二十年前,这个初中有过一对儿情侣闹殉情的事儿?」宁书艺连忙顺势打听起来。

    旅店老板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瞧你这个年纪,那时候你应该还没上小学呢吧?怎么连初中这边的事儿都知道?」

    「本来是不知道的。」宁书艺摇摇头,「这不是临出发之前我现在工作那个地方出了一个事,挺轰动的。

    有一个电台节目的女主持人死了,然后我听人说那个女主持人是和我一个初中的校友,还是什么二十年前初中殉情事件的女主角。

    所以我就对这事儿挺好奇的,正好这次回来看老师,又想起来这一茬儿,方才又听老板说在这里都二十多年了,估摸着你肯定能知道,就随口问问。」

    「那你还真是说对了!我还真知道!」旅馆老板本来没有什么生意,正闲得无聊,一听宁书艺是因为这么个缘故打听当年的事,顿时就来了兴致,坐直身子,顺手把自己的茶杯都拿了过来,「那女的死了呀?

    哟!这倒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啊!」

    「嗯?这话什么意思?」霍岩也一副有些好奇的样子。

    尽管他努力表示好奇,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完全看不出半点八卦的味道,但是旅馆老板此时此刻旺盛的倾诉欲已经被勾了出来,并不需要更多的铺垫。

    「你们两个年轻,当年的事儿都不知道吧?」老板摆出一副讲故事的姿态,对他们说,「当初那俩人叫什么名我是不记得了,但是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这个初中当时有一个学习特别好的小男生,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

    ,估计是被家里面保护得挺好,特单纯。

    那个女孩儿不是什么好饼,不管你们信不信,这话我说得挺客观,一点不给人泼脏水。

    当年不像现在治理了,学校附近直线距离一百米内好多东西不让开。

    那时候我这一左一右,什么录像厅、台球厅的,什么都有。

    那好孩子在学校里面老老实实上课的时候,逃学出来那帮小混子在外面玩得开心着呢!」

    「那个女孩儿就是其中一员?」宁书艺顺势问。

    老板一挑眉:「可不么!我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呢,就是觉得挺意外的,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天天不好好学习,跟那些小流氓混在一起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那小姑娘忽然就跟那个学习好的小男生谈朋友了,好几次放学以后拉着人家往这一带的游戏厅什么的跑。

    还有一次,她拉着那个小男生就跑我这旅馆来了,给那小男生害臊得涨个大红脸,死活不敢进来,让她别闹,她就嘻嘻哈哈说人家没种,她一个女孩儿都不怕之类的。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会儿我都结婚了,媳妇儿怀孕呢,看这小姑娘一点不自爱心里头来气,就给他俩轰走了。

    但是你们就想吧,都是从十五六、十六七那会儿过来的,正年轻呢,那小男生被那个女孩儿弄得也是五迷三道,没魂儿了似的。

    之后有一阵子没看到他们俩一起出来晃,我还以为这终于是散伙了呗。

    没想到过了几天,还没到放学点儿呢,我在旁边小吃店里吃烤肠,正好就看到那个小丫头拉着那个学习好的小男生,俩人嘀嘀咕咕的。

    我就听她说什么不能让人家这么控制他们,得抗争,反正一家就一个孩子,爹妈要是不妥协,就死给他们看。」

    「这话是那个女孩儿说的?」霍岩问。

    「对啊!」老板十分笃定,「那女孩儿眉飞色舞地教那个男孩儿准备什么东西,到哪里去,两个人约定在哪里见面什么的。

    我一开始在屋里吃东西也没想搭理这些,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听都是那个小丫头在教人家孩子自杀啊!

    我就赶紧冲出去了,喊那个小男孩儿,让他别跟那种小野丫头混在一起,别干傻事儿!要是没课了就赶紧回家去!

    那小丫头骂了我一句,拉着小男生就跑了,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我追了几步没追上,叫他俩跑了。

    我那会儿就觉得这心里头可不踏实,后来没过几天,就听到小吃店吃东西的学生说,那个男孩儿真的死了,但是女孩儿没死,什么事儿都没有,男孩儿爸妈受不了,闹到学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