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瀚,姚帆,洪顺宁,小柯,甄善美等几个人都是主管,主任级别的,在公司结构上来说是属于成贤公司的中层管理者,虽然我和他们都很熟悉,平时的相处也都还不错,可是坦白的讲,我和他们之间真的还算不上是朋友,人家不会把咱当做朋友的。

首先,咱只是个小兵,处于办公室这个管理链的最底层,说白了,也就是个跑腿的,在等级不算那么森严的公司里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小角色。

其次,从一开始从龙炎秋那里得知了公司的内部斗争之后,我就给自己定了调子,为了避免陷入办公室政治斗争,更为了咱能够顺利的生存下去,咱不要参与办公室的任何斗争,既不加入任何一个团伙,也不跟任何一个领导亲密交往,对他们,保持距离,保持彬彬有礼即可。

最后一点,由于我和他们地位不同,薪水不同,知识不同,阅历不同,自然三观就不同,能不能聊得来尚且是一回事,你想去从中撬开一条缝,顺利的打入进去,谈何容易啊。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和抱团取暖是一个道理。各个部门的文员,底层管理者,互相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年纪相仿,地位相当,阅历相平,大家在一起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以取笑对方的主管为乐,所以,大家成为朋友的土壤就会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还有,办公室的一般管理人员除了我之外,几乎都是女孩子,可想而知,她们是不会拉帮结派的,拉帮结派的实质是为了利益的竞争,这就是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区别,男人嘛,总想着做大事,表现自己,而女孩们则没有那么大的去升职,去博取权力,当然加薪谁都想,不过她们一般都只是想通过年复一年的资历来提高薪水。

相比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觉得她们更需要的是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舒心的环境,几个聊得来的朋友。

像李红梅,她看似胸大无脑,整天口不遮拦,时而还喜欢闹点小脾气,可是她却有着坚定的生存原则:我只是一个电脑文员,和你们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利益冲突,所以呢,你们甭找我麻烦,我也不给你们添乱,我只想开开心心的把事做好,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我们俩座位相邻,再加上她和梅清整天形影不离,所以我们三个之间迅速就熟了,慢慢的发现,李红梅很有个性的,怀揣着一颗正义之心,有好多次我莫名的受到了徐文瀚的无理打压,我都选择了默默承受,可是李红梅却看不下去了,她好几次想要挺身而出,为我出头,被我制止了,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一个女孩子为我出头吗?再说了,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过,这确实让我很是感动。

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纯洁友情,来而不往非礼也,后来,我成功的助她跳槽到了一家加拿大公司,待遇翻了一番。在深圳期间,我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她的幽默,她的爽朗,她的包袱,特别是她那偷偷瞄人的害羞模样,都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康小姐,人很漂亮,脾气很好,做事不将就,认真负责,乐于助人。在公司里,除了韩国人徐经理,她应该是电脑水平最高的了,虽然她在办公室待的时间没有那么多,多数时候都是在技术部制图,可是善良的人总是赢得别人的尊重和示好。

当我们几个提出来,想向她学习一下电脑操作的时候,她愣都没打,便欣然应允了,并且根据我们几个参差不齐的水平,特意制定了个性化的不同的学习计划,虽然因为公司规定,其他人等不能随便使用电脑,可是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不遗余力的指导我们。

在我们做同事的短短几个月里,可以看得出来,康小姐真是一个好心肠的女孩,纯洁,善良,对人从不安什么坏心眼,说话做事总是让人如沐春风,没过多久,她就离职了,跳槽到了龙华一家厂。后来我在龙华住了几年,曾经很多次在逛街的时候,都期盼着能在龙华的街上和她不期而遇,能让我有机会对当年她的施以援手表示感谢,可是并没有。

终于进入三月份了,我心潮澎湃,惴惴不安,希望日子能过得再快一点。每天早上醒来,我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第一次那么激动的对未来充满了期盼,一天天的数着日子,2号,3号8号,9号12号,14号,哇!明天就是15号了,有人就问了,你数日子干啥?日子难熬啊?

不是难熬,是感到幸福。因为15号是公司发薪水的日子,按照公司规定,第三个月发第一月的薪水。我就是一月份进厂的,虽然只有17天的工资可领,与其他同事相比,也没有几个钱。可是这笔钱对我的意义却是非常重大的,20来年,我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努力,劳动挣下了薪水,马上就要到手了,我怎么能不欣喜若狂,翘首以盼呢?

我早就盘算好了,领到工资后,第一时间就全部寄回去,我出来快三个月了,期间只写了两封信报平安,家人,特别是我的母亲一定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担心她的儿子吃的好吗,睡的好吗,有没有受

欺负,“儿行千里母担忧”,做父母的总为儿女操心。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这些朴实的话说说而已,而真正有所体会,已经是结婚生子之后的事了。母亲的牵挂如童年时代的针线,一丝一缕都是亲情勾联的。

当然,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是父亲对子女的爱是藏在心里、藏在细微的举动中,父爱就像那黑色的泥土,无声无息地供给秧苗所需的营养与水分,父爱就像那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不经意间浸溶了荷花干渴的心田。夜凉吹笛千山月,乡音乡情入耳来。路暗迷人千种花,乡土乡亲挂嘴边。棋罢不知人换世,客居他乡为异客。

只要父母亲收到了我的汇款,他们一定会安心的,他们就会明白他们的儿子在外面很安定,更重要的是这个时节正值春天,也是农忙的季节。俗话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父母肯定在没日没夜的劳作呢!“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买肥料,买种子,买薄膜等等,哪个不要钱啊!

还有,妹妹和三弟现在已经是高三第二学期了,这可是高考之前最最重要的几个月,每天5点起床早自习,晚上11点下课,是他们的标配,很可能还会点蜡烛苦读到凌晨一两点,身体消耗太大,三弟181的身高才110斤不到,我又不在他们身边,其实我是多么渴望能够帮上他们一把,可是我无能为力啊,我只想领到工资后,给他们两人一人哪怕50块钱也好,也能让他们知道哥哥虽在千里之外,却一直牵挂着他们!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捱到了发工资的时间了。15号那天,从早上一到办公室,我就满心期待,坐卧不安,一会儿偷看一下梅清有没有去银行取钱,一会儿侧耳偷听一下穆才林有没有喊梅清过去,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我的心里倾泻了出来,我的激动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了,似乎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着跳动,一上午都没有办法沉下心来。

上午没有任何动静,别着急,肯定下午发呗。一直等到下午下班,还是没有发,难道是晚上发?这也不算奇怪吧,我们晚上也是正儿八经的上班时间啊。可是让人失望的是,晚上也没有发,然后又到了16号,17号,一直等到了20号依然没有发。

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的去问梅清,为啥还不发工资啊?梅清告诉我说,权厂长不在,得等他从香港拿了钱回来才有钱发。

奥,这样子啊,谁还没有个急事啊,等等呗!终于,权厂长27号下午回来了,可是有白高兴了,仍然没有发工资。我又跑去问梅清,她说厂长说了,这个月的款暂时没有到账,还得再等两天。

我靠,还等?今天都27号了,再等可就进入4月份了,这算什么啊?做人要讲信用,好不好?作为一家公司,一厂之长,怎么能食言呢?

我沮丧极了,一团黑暗立刻笼罩上了我的心头,窗外昔日灿烂的太阳也失去了温暖,失去了信心,沮丧的一瘸一拐的向深渊堕去,只有那洒落着眼泪的余晖,七零八落的灌了进来。

人的一生总是快乐和烦恼相伴,遇到挫折都会不开心,可是日子总是要过的,从沮丧到微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想我可以做到。于是我暗暗的给自己鼓劲,别失望,再等等,但是对公司不满的念头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悄悄的萌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