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当铺掌柜的人选。

    当铺开设可不像盐铺,当铺的掌柜需要极强的专业能力,一般的买卖人胜任不了。

    毕竟当铺收卖的东西杂乱,普通的还好,可那些有价值的书画、古董什么的,一般人没办法判断。

    亢有福告诉朱慎锥,他看中了一个老掌柜,这个老掌柜之前在刘家干过,刘家倒了后,刘家的产业全被瓜分,这个老掌柜因为年老也丢了差事,现在在家闲置着呢。

    亢家和刘家交往多年,对于刘家的情况很是了解,这個老掌柜和他也不陌生。

    在打算开设当铺的时候,亢有福就想到了这位老掌柜,只是朱慎锥人不在平阳,他没办法做主,而如今朱慎锥回来了,他自然要说起这个事。

    “你仔细说说。”把张锡钧给打发了出去,屋里就朱慎锥和亢有福两人,朱慎锥开口说道。

    “是……。”亢有福点头道:“金掌柜之前是刘家当铺的掌柜,在刘家干了三十多年,从学徒起就在刘家……。”亢有福仔细和朱慎锥说起了这个金掌柜,等听完亢有福的讲述,朱慎锥问他既然金掌柜有这样的本事,为何刘家倒了后他反而丢了差事?

    虽然刘家倒了,刘家的产业也被瓜分,可这些产业到了其他人手里依旧是要有人打理的。就比如之前刘家的当铺,在平阳城名气也是不小,现在当铺换了主人,按理说金掌柜应该留任才是,怎么就没饭碗了呢?

    “六爷,您忘了盐铺的事了?”亢有福迟疑地提醒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朱慎锥瞬间反应了过来,一拍额头不由得笑了。

    亢有福说的没错,自己当初拿下刘家盐铺的时候不也换了掌柜么?当铺可不是普通的买卖,如果掌柜不是绝对信任的人,一般东家都不会用外人。再加上亢有福也说了,这个金掌柜年纪不小了,又是刘家的老人,别人接手后自然就把他给扫地出门。

    “你觉得此人可用?”朱慎锥问亢有福。

    亢有福点头:“六爷,我同金掌柜认识多年,他虽是刘家的掌柜,但金掌柜却是一个做事沉稳也靠得住的人,在刘家当铺干了三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丢了差事,家里的情况也不怎么好,我觉得此人可用。”

    “既然如此,就用他吧,这个事你看着安排。”朱慎锥这么说道。

    这话一出亢有福顿时一愣,他原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说服朱慎锥,毕竟这个金掌柜以前在刘家干了那么多年,算是刘家的老人了。他们的买卖怎么来的,刘家又是怎么垮的,亢有福最清楚不过。

    毕竟用这样的人不像找新的掌柜,东家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可亢有福才简单说了说金掌柜的情况,还没来得及细讲呢,朱慎锥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六爷,您就不担心这金掌柜……?”

    “呵呵,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朱慎锥笑着道:“别忘了,你才是恒通的大掌柜,金掌柜只是这家当铺的掌柜,这下面的人怎么选,如何用,这都是你的事,我是东家没错,但这些都是伱这个当大掌柜的活,总不能让我这个东家替你把活全干了吧?”

    朱慎锥的思路很简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把亢有福提到了恒通的大掌柜位置上,那么恒通的日常经营就由亢有福来负责。就像是一家公司,朱慎锥是董事长,亢有福就是CEO或者总经理,具体的经营自然是CEO或者总经理来负责,董事长掌控的是全局。

    何况,刘家的垮台亢有福在其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假如不是亢有福,刘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跨。既然如此,对于这个金掌柜亢有福自己都不担心,那么朱慎锥又担心什么呢?

    话说回来,金掌柜在刘家干的年头是不少,可再怎么说也只是给刘家打工罢了。打工人,给谁打工不是一样打工么?靠手艺和本事吃这碗饭,东家是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亢有福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顿时起身朝着朱慎锥施礼,脸上露出敬佩和感激的表情。

    “坐坐,既然让你当恒通大掌柜,对你就是要重用的,当铺的事你之前琢磨的不错,做的也很好,以后继续用心做事,好好做事,亏待不了你。”朱慎锥驾轻就熟地表扬着亢有福,顺手还画了个大饼,让亢有福更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说了几句好话,给了亢有福一些赏赐,包括这月的月钱奖励和这次带回来的皮毛什么。此外,朱慎锥还从怀中取出一件从蒙古那边交易来的小玩意,东西虽然不大,但因为是银制的,上面还镶嵌着亮晶晶的宝石,这玩意要是卖出去也值得几十两银子,朱慎锥直接当成礼物就送给了亢有福。

    毕竟是当过公务员的人,朱慎锥对于人心的把握不是常人能比,而且手腕也不缺,要不然王家村上下也不会如此对朱慎锥惟命是从了。

    亢有福虽说跟着朱慎锥时间不长,但亢有福的重要性却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的一人要重用,同时也要笼络,自然在有些情况下,也得牢牢控制,这点朱慎锥心里非常清楚。

    顺便询问了关于张锡钧的情况,把张锡钧放在亢有福身边,为的就是相互监督,同时也让亢有福帮自己盯着张锡钧。

    至少,从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张锡钧这些日子的表现令朱慎锥还是满意的,后续如何还需要继续观察。张锡钧是一个人才,但他和亢有福是不一样的人才,摆在恒通只是权宜之计,如没有意外的话,朱慎锥对这个人的使用已有了其他盘算。

    “六爷!”

    “马叔您这是……?”

    走出正房,马世州向朱慎锥走来,拱手行礼,看着马世州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朱慎锥皱眉问。

    “六爷,如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回到大明,马世州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这一次去草原比预想中的要顺利不少,既然现在事必,马世州准备告辞离开。

    “马叔,这刚回来,何不多休息几日再走?”

    “呵呵,我这人闲不住,呆在城里还不如早早回去,地里的活还得有人干呢,再说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马世州平静道。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但这些日子带着朱慎锥在草原上走了一圈,两人之间朝夕相处已没了之前的隔阂,说话间也随意了不少。

    “马叔,这边说话。”朱慎锥带着马世州来到一旁,他诚恳对马世州道:“这些日子多亏您了,如不是您这一趟也不会这么顺利。”

    马世州摆摆手:“都是六爷您自己的福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罢了。况且六爷您花钱请我,不就是做这些的么?”

    “呵呵,话虽是这么说,可要没您哪里会有如此顺利?”朱慎锥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接着问马世州这一次回去有什么打算,马世州说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安安稳稳过日子么?

    这一回带着朱慎锥去草原,朱慎锥给他的酬劳不算少,这些银子足够他回去后买上几亩地,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听他这么讲,朱慎锥坦然和马世州说,如果马世州愿意的话,他想邀请马世州正式加入自己的商行,以后专门负责商队来往草原的事儿。

    朱慎锥这话让马世州颇为意外,他怎么都没想到朱慎锥会提出这个邀请。说实话,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商行来往草原获利巨大,马世州自然很是清楚,可问题在于马世州并不是个买卖人,他虽然熟悉草原,也懂蒙语,又当过边军,如果仅仅只是让他带路或者做些其他事绝对没问题,可要负责去草原做买卖,马世州却没有半点把握。

    “马叔,这个您不用担心,具体交易自有其他人负责,您只要承担货物来往和确保贸易安全就行。这个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但马叔您不同,只要您答应下来,以后您就是行商的领队,到了草原一切由您说了算,地位和我这边大掌柜毫无差别,除去应有的酬劳外,每跑一趟,再给您半成利,如何?”

    “这……。”朱慎锥开出的价码饶是见过风浪的马世州也不由得心动,这个价码实在是不低了,而且还给了马世州极大的权利。

    在草原行商,其中有多少利益这一趟马世州看得明明白白,而且这一次去草原,朱慎锥又和布日固德搭上了线,这些都是他在一旁亲眼所见的。

    不说其他部落,仅仅只布日固德的部落,如果能够建立起长期贸易,其中的获利也非常可观。而朱慎锥给马世州不仅有优厚的报酬,还许诺了半成的利,这半成利对于个人而言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哪怕草原行商再危险,在如此大的利益驱动下马世州也感觉自己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自从当年草原逃回来,由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不仅残了,还丢了军职,落魄成了普通的军户。

    这些年马世州的心早就没了什么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之前那样平平安安地渡过余生,当好一个普通人罢了。

    但没想到,一次偶然的邀请让他不仅重返了草原,而且如今还有如此机遇,眼下只要他点头答应,那么他的下半生或许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