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原本冷却的心突然变得滚烫起来。可很快马世州又冷静了下来,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虽说朱慎锥的建议让他心动,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假如自己年轻十岁,又或者没有残疾,马世州也许会试一试,可现在他一个半老头子又能干得了什么呢?前景虽好,却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思索许久苦笑着摇了摇头。

    “马叔……。”朱慎锥想再劝。

    马世州苦笑道:“能让六爷如此看重,小的心中感激不尽,如六爷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帮着六爷再走几趟草原倒没问题。至于六爷重托,恐怕实在无能为力,一旦有负六爷,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就怕误了六爷大事。”

    “马叔,何必如此,我都不在乎,您又何必如此想?”

    “六爷,此事还请从长计议吧。这天也不早了,此时出城还来得及,要不又得在此多耽搁一日。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如六爷下次再去草原需我帮忙,让人带個话即可,我老马万死不辞!”

    见马世州如此,朱慎锥也不便多说什么,心里却对马世州又高看了一眼。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朱慎锥这样伸出橄榄枝,对方巴不得马上接过去呢。可马世州却偏偏没有如此,反而婉言谢绝了朱慎锥的邀请。

    见此,朱慎锥也不再勉强,反正这个事不是没有余地,马世州不也说了么,下次朱慎锥要再去草原,他愿意带路跟随,这样的话之前所提及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何况自己舅舅王荣还是马世州的朋友呢,找机会让舅舅劝说一二,或许马世州能回心转意呢?

    王海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过这样的生活。

    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子,踏实的炕头,暖和又带着阳光气味的被褥,能够让自己吃饱的一日两餐,身上干净的衣裳,还有善待自己的主子、女主子和小主子。

    这些日子,王海仿如做梦一般,跟随朱慎锥回到大明后,他就住进了朱慎锥的家里。

    为了报答朱慎锥,王海任劳任怨做着事,也许在他心里,只有多做事才能对得起主子的恩赐。可惜的是,在这里却没能做的,现在的主子不像以前的主子,没有那么多牛羊马匹,哪怕王海想替朱慎锥放牧也没机会,再加上他的汉语还在学习中,只会简单地说上那么几句日常话,朱慎锥又不让他出门,想做的王海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没办法,王海只能每日早早起来帮着打扫,努力做些家务活。但一个小院又有多少活可以做呢?再加上张氏本就是个勤快人,家里一直收拾的干干净净,王海充其量也只能帮着干些杂活,但这些杂活没忙多久就全干完了。

    剩余的时间闲下来,这让王海很不习惯。要知道在草原上的时候,作为奴隶的他可是一刻都没停息的。一旦休息下来无所事事,那么就离主子抽在自己身上皮鞭时候不远了。

    可在这,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闲着的,王海很不适应。为此,王海特意找到朱慎锥,恳切地希望能够给他多干点活,以好报答主子。听到这,朱慎锥哈哈大笑,摸摸他的脑袋说家里的活干完就行了,现在也没什么其他活可以干,如果他真想报答自己,那么就先把汉话学好,等能流利地说汉话的时候,他再安排王海做些其他事。

    主子这么交代,让王海兴起了把汉话学好的念头,现在的王海每天都在拼命学汉话。王海不笨,反而很是聪明,而且他的年龄也小,接受能力也强,在刻苦之下,他的汉话一日千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虽然还带着一些别扭的口音,词汇也掌握的不多,但和刚来的时候已是天壤之别。

    此外,在朱慎锥每天早起练武的时候,王海还时常在一旁学着。其实一开始,王海是故意避开的,在草原的时候习武都是贵族的特权,像他这样的奴隶是没有练武资格的,当主子练武的时候,如果奴隶躲在一边偷看,那么后果非常严重,甚至还会给主子当场射杀。

    但在这里,朱慎锥却没这个规矩,尤其是见王海在自己练武时候特意避开,他好奇问了王海为什么这么做,王海做了回答后,朱慎锥就告诉他以后不必如此,如果他想看的话就看,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学着自己的方式练上一练。

    朱慎锥和善的态度更让王海感激,就这样每日清晨王海都会跟着朱慎锥学武。还别说,王海的悟性不错,练了没几日就有模有样,虽然现在他的身子还没长开,但朱慎锥相信以他的毅力和悟性,未来还是能练出成就的。

    王海的户籍在回到平阳后没多久就解决了,朱慎锥在安排完城里的事后,带着王海去了一趟王家村,把王海的户籍挂在了王家村里。

    对外,王海算是朱慎锥娘家的亲戚后辈,这也是朱慎锥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的缘故。在王家村呆了没多久,朱慎锥又跑了一趟羊头山,去见了李虎等人。

    如今的羊头山已不是去年时候的羊头山了,因为有着朱慎锥的安置,羊头山的人除去两个年老体弱的老人没熬过去外,大部分都安然渡过了冬天。

    春天到后,之前做好的准备也派上了用处。羊头山这边开垦了些荒地,种上了粮食,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等到秋日有了收成,羊头山也就彻底摆脱了之前的困境。

    除去自力更生,现在的羊头山也成了朱慎锥走盐的重要据点,大批的盐货陆续在羊头山进行储存和中转,随后通过之前的盐路分别销往其他地方。再加上羊头山的存在,还让朱慎锥销盐的范围比原先更大了些,之前因为局限性无法销售的区域,也渐渐把触角给伸了过去。

    还有把持着羊头山要道,羊头山“杨家三兄弟”的名气也渐渐打了出去,占着要道做些“小买卖”,不仅能够补贴山上的需求,还能借此打探消息。此外,卡住羊头山,避免其他私盐贩子过来和朱慎锥“抢生意”,也让朱慎锥的私盐利润和出货量比以前多了不少。

    “六爷,俺再敬您一杯!”羊头山的老君庙,这里已经不再是之前破烂的模样了,经过修缮后老君庙已大变模样,看上去和普通的农家宅子没什么区别,这里也成了李虎和他两个兄弟的家。

    端起面前的酒盏,李虎高兴地向朱慎锥敬酒,一旁他两个兄弟陆义生和胡林也端起酒盏,真心诚意感激朱慎锥。

    “来!大伙一起干了!”朱慎锥也不推辞,端起酒盏和三人碰了下,随后一仰脖子干脆利落地干掉了碗里的酒。

    “六爷真好酒量!”三人大声赞道,一同也干掉了酒,放下酒盏抹了把嘴,大笑了起来。

    “早就想着请六爷喝酒了,可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这一次六爷您可算过来,俺们兄弟几个可得好好多敬您几杯。这小半年,亏得六爷您帮衬,要不俺们这些人还不知在哪呢。”李虎心中感慨道,说着这些话神色中满满都是感激,陆义生和胡林也是如此,望向朱慎锥眼中带着无比的感激和敬佩。

    “六爷,俺是个粗人,没读过书,大字也识不了几个,漂亮的话俺说不来。没啥说的,这意思全都在这酒里了,六爷,俺们再敬您一杯!”说着,李虎再一次举起了酒盏,边上两个兄弟也是如此,三人带着由衷之情敬朱慎锥,朱慎锥也不摆架子,笑呵呵地和他们再碰了下,一同饮了这碗酒。

    “来日方长,都是自家兄弟嘛。”朱慎锥喝完,看着李虎他们三人略有涨红的脸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劝他们慢慢喝,多吃菜。

    李虎等人连连点头称是,三人边喝边聊边吃着酒菜,说了一会儿山上的事,胡林突然问了一句:“六爷,听说您前些时候去了趟草原?”

    “怎么?这个事你也知道了?”朱慎锥笑呵呵问,这事在王家村不是秘密,羊头山这边现在也是自己人,王家村和羊头山如今来往密切,再加上前些时候李虎一直询问朱慎锥什么时候来羊头山一聚,王晋武和他们喝酒时候喝多了提到了朱慎锥去草原的事。

    对大明普通人来说,草原是神秘的,也是让人好奇的。毕竟大明开国以来一直和蒙古那边打来打去,这都打了二百多年了,而且李虎又和蒙古人干过仗,听说朱慎锥居然带人去了草原,不免得为朱慎锥担忧。

    幸好这一次朱慎锥安然回来了,见着朱慎锥回来后不久就来了羊头山,又想起他去草原的事,忍不住就问了问草原的情况。

    见他们好奇,朱慎锥也就说了些关于这次去草原的事,挑了些能告诉他们的东西。

    听着朱慎锥描述着草原的经历,还有草原上的风光景色,再加上和那些蒙古人打交道的经过,三人听的入神,感慨无比。

    “没想到草原居然是这样的,蒙古人倒也不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鞑子?”胡林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自然,蒙古人也是人嘛,只要是人就能打交道。”陆义生在一旁理所当然道。

    “哈哈哈,话虽是这样,但也不是绝对如此。这次去草原是我运气好没碰上危险。草原上也不全是如此,过去的时候我也担忧着呢,不过这次总算平平安安回来了,看来是老天在照顾着呢。”朱慎锥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虎点点头,附和道:“俺在边关时倒也和蒙古人打过交道,普通的蒙古牧民实际上和我们大明百姓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冬日草原下雪,蒙古牧民实在过不下去跑长城边上乞活也是常有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蒙古人和我们大明人性子不一般,他们昨日或许还和你称兄道弟,今日或许就拔刀相向。”

    “草原俺是没去过,却听人说起过几回,六爷这一回去的确是运气不错,但下回去还请六爷小心才是,至少得多带些人,人多了总安全些。”

    “老虎说的没错,我也这么想。”朱慎锥点头:“第一次只是探路,人的确是少了些,下一回可得多些人去了。”

    “六爷,如果您再去草原要不下回带上俺怎么样?俺也跟着您去草原见识见识?”胡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眼中带着期盼。

    “哈哈哈!这没问题,跟着走一趟也好。多走走多看看,也算增长见识嘛。对了老虎、陆兄弟,要是愿意你们也都可以跟着去瞧瞧,我这还愁再去草原人手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