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中午。

    张安平向特务处警卫股打了个电话。

    “姚老哥,是我,张世豪!”

    姚江杰听到张安平自报家门后,顿时热情的道:“张老弟,好久没见啊!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哥哥我可是对你朝思暮想啊!”

    “姚老哥,这话可不能用到男人身上,会引起误会的!”

    “哈哈,张老弟见笑,我老姚就是粗人一个,刚学了个成语用错地了!”

    “姚老哥,咱自己人我也就不见外了,有个忙需要你帮一帮,完事有功劳大家一起拿,要是光苦劳,小弟请你们安乐饭店喝酒!”

    “嘿,张老弟,咱们可是一齐抓过日谍的过命交情啊!有吩咐你就说,只要老姚我能做到的,皱一下眉头就是孙子!”

    “姚老哥言重了——我这打死了一个共党,下午我会让人把共党埋了,地点是城西树林,你呢就派人提前守在那。要是有人过来转移尸体或者做标记之类的,都拿下!”

    “小事一桩!”姚江杰满口答应。

    随后他就召集了十来个警卫,二话不说就带人去了树林埋伏——能蹲到共党那就是功劳!

    蹲不到也能换张世豪的一份人情,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关王庙。

    张安平搁下电话,一旁的徐百川感叹道:“世豪老弟,你对抓共党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老哥,别笑话我了,我这也是为了将功补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逮到了共党,今天出门的学生我们都得查一查,他们中肯定有人是有问题的!”

    “这是审背科的事,到时候你负责把隐匿在学员中的共党揪出来!”

    “没问题!”

    张安平信誓旦旦的保证。

    离开办公室后,张安平再度审视起自己的计划。

    他的计划是一石多鸟。

    他今晚必须要将假死的尹黎明挖出来,但挖出来以后被人查到怎么办?

    另外,他始终不认为党务处会放弃对他的调查——照相馆没抓到人,党务处肯定会对横插一杠的自己有怀疑,可他们却把人尹黎明送到自己手上了,在尹黎明没有问题的情况下,他们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看自己会不会救人!

    所以他们一定会在外面监视!

    张安平便想到了这个破局之法:

    让党务处看到人被埋起来,如果党务处不放心自己去检查,正好会被特务处的警卫股给逮到,到时候党务处又得吃一个哑巴亏。

    党务处如果不检查,自己晚上就摸过去挖人,顺便把警卫股留守的人打晕或者干掉——这个锅自己也不会背,反而能洗清嫌疑。

    到时候只会有一个结论:地下党不愿意烈士被草草掩埋所以挖走了!

    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任何后患。

    ……

    而事实证明张安平的谋算又蒙中最佳奖励了。

    党务处居然迫不及待的就挖人了,正好被蹲守的警卫股一网打尽。

    姚江杰差点乐死:“一二三四五,五个共党!哈哈!活该我老姚加官进爵!抓起来!”

    田湖赶紧表明身份:“误会!我们是党务处的!这是我的证件!”

    但他掏证件的动作却引起了警卫的注意,不等田湖掏出来就是一枪托,直接将田湖砸倒在地。

    将五名特务绑起来以后,搜身掏出了他们的证件,姚江杰顿时头皮发麻。

    还真是党务处的特务!

    姚江杰眼珠子一转:

    “不对!张兄弟说了,他已经放出消息了,能挖人的绝对是共党!老子才不听你狡辩!兄弟们,把他们送去关王庙!”

    警卫股的成员用枪逼着五人就走,有个机灵的落在后头,小声说:

    “老大,他们真是党务处的!”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草,老子肯定是被张世豪这小子算计了!不就是老子当初在处座跟前忘了表他的功劳了吗?没想到这孙子还惦记着这一遭!”

    姚江杰骂骂咧咧:“居然挖了这么一个大坑给老子!”

    “啊?这是坑?”

    “八成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不是给他们说了咱们就是奉命行事吗?走!人送关王庙,神仙打架的事咱们小胳膊小腿的就不用管了!”

    ……

    警卫股将人送到了关王庙。

    张安平出门迎接,看到被押送的五人后震惊道:“田湖?!”

    “等等,我捋一捋!我艹,你个孙子在监视我?”

    张安平佯装合计,随后一脸的怒不可遏,一脚就踹向了田湖。

    时隔不到60个小时,田湖又挨了张安平的一脚。

    姚江杰看张安平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心道我难道误会了?

    田湖这一次没有发狠,顺势倒下后慌忙解释:“张科长,这真是个误会!”

    “误会你妈的头啊!”

    张安平粗口爆出,不过瘾的又踹了田湖几脚,恶狠狠的道:“老子钓鱼等共党上钩,你们这帮操蛋玩意破坏老子的计划!草,踹死你!”

    张安平一脚接一脚的踹向田湖,田湖装出一副吃痛的样子,心里却苦笑连连:

    这一次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张安平恶狠狠的踹了十几脚后气喘吁吁,愤怒的命学员们把人带走,缓了口气后主动握住姚江杰的手:

    “姚大哥,姚老哥,兄弟这次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戏!啥话不说了,等这遭事处理完毕,兄弟我摆酒言谢!”

    姚江杰被张安平的演技忽悠到了,以为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诚恳的表示自己这就去再守着树林等共党上钩。

    “共党不是傻子,现在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挖人了!”

    姚江杰佯装悔恨道:“这事怨我!早知道我就不逮党务处的这帮孙子了!”

    “没事!揪住了党务处的尾巴也算好事一件!”张安平摆摆手:“说起来我还是要感激姚老哥,要不是老哥帮我揪住他们,我还不知道党务处的这帮孙子盯我的梢!”

    姚江杰顺杆子道:“张兄弟,你可欠咱们警卫股兄弟们一顿好酒,别忘了!”

    张安平自然满口答应。

    打发走了姚江杰,张安平怒气冲冲的找上了徐百川,将情况汇报后询问徐百川的意见。

    “这帮狗娘养的没完没了啊!”徐百川也是生气,建议道:“安平老弟,我建议你请处座出马,党务处这次主动惹是生非,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张安平自然愿意,事实上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马上离开关王庙去了本部,直接找表舅告状。

    面对自家这个表舅,张安平当然要“实话实说”,他讲出了共党被学员打死的真相,又说自己是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布局的,最后没成想被党务处给破坏了。

    事实上表舅早就得到了手下的汇报。

    对于张安平对待共党的态度,表舅很满意——虽然打死了共党,但对方本身没有压榨价值,也不算错。

    再说又不是张安平打死的,是他的学员干的,张安平善后的详情他也知道,认为做的挺好。

    但表面上自然要教训张安平一通。

    张安平面对表舅的训斥,只有唯唯诺诺的份,最后涎着脸说今晚去表舅家看望姑奶奶。

    表舅这才放过张安平,应承道:“这事我会和徐处长沟通的,你有什么要求?”

    张安平一脸委屈的道:“我被罚薪了两月。”

    “哼,这还是我的不是了?行了,你快滚,别在我眼前碍事了!”表舅挥手赶人,张安平讪笑着离开,但出了门就换上了一脸灿烂的笑意。

    秘书很纳闷,在之后闲暇之余问处长何事让张世豪这般开心。

    “开心?我帮这小子宰了党务处一刀,他当然开心了!”表舅撇嘴:“小家伙,这么点钱就得意忘形了,还真是欠点历练!”

    ……

    徐处长接到了最不想接到的电话。

    脸色发黑的他在应承了以后,一脸火气的挂断电话,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瘟神!

    张世豪纯粹就是一瘟神啊!

    上次抓了他,赔了五百不说,还把三处给“丢”了。

    这次手下人查他,被人赃俱获,那边又明目张胆的索要损失费。

    瘟神!

    张世豪就是党务处的瘟神啊!

    秘书看自家处长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跑路,却不想才到门口,徐处长就发话了:“去总务处支200块送到关王庙瘟神手里。”

    瘟神?

    那位啊!

    秘书应是。

    “等等——支250块给他!”

    秘书一愣,自家处长这是有多大怨念啊,花钱骂人?

    秘书不敢细问,再度应是后再次要走。

    徐处长的安排没完没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又双叒传来:

    “田湖回来以后让他滚进来见我!”

    “是!”

    ……

    250块送到关王庙以后,田湖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胆颤心惊的田湖见到了黑脸的徐处长。

    徐处长压抑着怒火:“田湖,你力主调查张安平,来来来,跟我说说你的结论。”

    田湖小心翼翼道:“处座,经过我的调查,张世豪不是共党。”

    “就这?”

    田湖不敢吭气了。

    “你去西安吧。”

    田湖早有准备——他力主调查张安平的时候,处座就警告过,如果抓不到证据或者那瘟神确定不是共党,你自个做准备吧。

    所以田湖才在几乎可以确认张安平不是共党的情况下,又挖坟检查——结果人真被打死了。

    还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多谢处座饶恕。”田湖由衷的感激,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收拾,没想到是发配西安。

    正好和高占龙作伴。

    “快滚!滚滚滚!”

    ……

    关王庙。

    张安平看着桌上的250块,觉得党务处在骂人。

    徐百川乐不可支道:“安平老弟,你行啊!党务处是出了名的吝啬,没想到被你接连薅羊毛了!”

    张安平摊手:“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信吗?”

    “信!我当然信啦!”徐百川大笑。

    张安平翻白眼,信你个大头鬼。

    “老哥,多的没有,这五十你就先拿着吧。这四十你给郑老哥,啧,还要给警卫股那边五十酬谢,晚上去鸡鹅巷看老太太,起码得五十,啧,这六十明晚安乐饭店——徐老哥,就六十的标准,多了一厘没有!”

    (36年法币的购买很坚挺,60块相当于大头兵六个月的工资——且这时候的中央军大头兵发的还是国难饷,只有七成。)

    张安平絮絮叨叨的算账,守财奴的样子让徐百川大笑不止。

    他没发现安平老弟还有这么抠的一面。

    徐百川大手一挥:“我和老六的那份都留着贡献给安乐饭店得了。”

    “别,这是规矩,不能乱!”

    “那安平老弟就大出血吧,我就不客气啦!你今晚要去处座家,需要准备礼物,你早点下班,学员的事交给我和老六了。”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