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沈明珠得了空,余金娥巴巴的凑上前。

“明珠啊,婶问你个事儿,这些个开小汽车的,有没有还没成家的?岁数大点也没关系。”

沈明珠一听就明白了余金娥的想法,“没呢,都是有家室的。”

余金娥有些失望,“咱们家红梅今年都26了,这两年帮你做事,连终身大事都耽搁了,你看啥时候帮她找个对象。我们也没别的要求,一定得是城里户口,家里要有房子的。”

“跟你家裴飏那样的就行。”

余金娥前面的几句,沈明珠还尚可以忍受。

毕竟沈红梅自身条件不差,收入高,人还有上进心,余金娥不提,她也不会让沈红梅嫁回农村。

倒不是她歧视农村,而是当下的社会背景和环境决定了,农村人和城里人之间,各方面都存在巨大差异。

为沈红梅的长远着想,肯定是嫁到城里最好。

可余金娥竟然拿裴飏做比较。

裴飏是无论能力职务都远在沈红梅之上,还有这些开小汽车的过来赴宴的男宾,哪个不是大有来头,由得着你一个农村老太婆挑挑捡捡。

“金娥婶子,我这里不是菜市场,今天也不是在替你家办选婿宴。你真心来贺寿,我欢迎,你要是抱着其他心思,对不住了,出门好走。”

“秋霞,替我送客。”

“是!”

裴秋霞早憋着火呢,闻言上前就把余金娥往饭店大门口带。

余金娥不甘心的扭头想喊沈明珠,被裴秋霞掐着胳膊,“金娥婶子,你可别嚷嚷,坏了今天的寿宴,惹了我堂嫂不高兴,红梅姐的经理职务能不能保住可就说不准了。”

这话算是掐中了余金娥的命脉。

大女儿嫁不出去事小,丢了工作可就赔大发了!

她还指望靠大女儿挣了大钱给家里盖新房呢。

“闺女,你帮我跟明珠说说情,我以后都不提这茬了,啊?”

“金娥婶子,我堂姐跟你们家非亲非故,叫明珠可不合适,烦请你再往后再见着我堂姐,尊尊敬敬的喊一声沈总。”

余金娥讪笑道:“我知道明珠现在是大老板了,可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要不是看在同乡情份上,你们今天连饭店的门都进不了。”

余金娥好说歹说,最后还是被裴秋霞撂在了饭店外面。

她不敢,也没那厚脸皮强行往里闯,只能一边受着冻,一边想办法找人给大女儿传消息。

……

沈红菊先收到的消息,当即急急忙忙找到沈红梅,“姐,妈被赶出去了……”

沈红梅有些吃惊,可当听完来龙去脉后,反倒冷静了下来。

她找了件棉大衣,让沈红菊给余金娥送出去。

“姐,你不管咱妈啦?”

沈红菊不解。

沈红梅有些没好气,“我能咋管?她这么大个人了,今天啥日子她心里没点数吗?人家吹捧她两句,她就姓啥都忘记了。”

“让她在外面吹吹风,也好让她清醒清醒!”

沈红菊将棉大衣送了出去,同时也将沈红梅的原话如实转告。

余金娥又气又羞,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裹着棉大衣在寒风中暗自懊悔。

……

余金娥被“请”出饭店的事很快在沈家沟人的耳朵里传开。

有看笑话的,也有唏嘘感慨的。

但所有人都达成了统一的认知,那就是今时不同往日,沈明珠这只从沈家沟飞出去的麻雀,已经是真正的凤凰,跟她们不再是一个层次的人。

她们可以讨好巴结,跟着沈明珠一块喝汤,但别想道德绑架。

否则,就会成为第二个余金娥。

不得不说,沈明珠的这一手杀鸡儆猴,效果不错。

不过,也有那不信邪的人。

“金娥婶子,这沈明珠现在发达了,是瞧不上咱沈家沟的乡亲父老了,竟然这么对你。”

“你是不知道,里头多少人在背后看你们家笑话。”

“换作是我,我就冲进去闹她一场,闹她个天翻地覆。她都没给你留情面,你也不必给她留脸面。”

余金娥斜眼瞅着沈宝兰,“宝兰,你婶子我啊是上了年纪,但脑子可没坏。我家红梅跟着明珠干,一年能挣小两千,我受这点委屈不算啥。”

“倒是你,你安的什么心呢?你跟明珠不对付是你的事,别指望拿我当枪使。”

挑拨失败,沈宝兰悻悻的准备回去饭店里。

昨晚才下了雪,站外头都要冻死了。

结果半条腿刚跨进饭店大门,就被裴秋霞给拦了下来。

“堂嫂说了,金娥婶子一个人在外头寂寞,你就在外面陪金娥婶子继续唠嗑吧,别进去了。”

沈宝兰瞪着拦她的裴秋霞,“我们家可是给了礼金的,凭啥不让我进去!你让开!否则我嚷嚷起来,到时看谁没脸。”

“堂嫂在旁边的茶馆给你们订了个包间呢,你跟金娥婶子可以尽情的聊,聊累了还能喝口热茶。”

“等呆会开席的时候,堂嫂会安排人给你们送餐过去,请吧。”

说完,裴秋霞直接叫上两服务员,将沈宝兰拽去

了饭店隔壁的茶馆。

连同余金娥也一并被“请”了过去。

饭店二楼。

沈明珠站在窗户前,冷淡的看着这一幕。

为了今天的寿宴,她筹备了近两个月,绝不给任何人搞破坏的机会。

沈宝兰被“请”离寿宴的消息传开后,各说纷纭。

家属院的人都在骂沈宝兰活该。

马素芬虽然气儿媳妇不省心,可到底是觉得没面子,便带着小孙子去找了周书桓,把事说了。

想让周书桓帮忙说情,好歹让儿媳妇把席坐了。

否则,等吃完席回去,家属院的人还不笑话死他们周家。

周书桓随口敷衍着将马素芬打发了走,转过身,看着人群中意气风发的裴飏,心底不免五味杂陈。

他前段时间做了个梦。

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沈明珠嫁给了他,而沈宝兰则嫁给了裴飏。

半年后,裴飏因海难去世,沈宝兰成了寡妇。

他为兄弟的早逝伤感了一段时间后,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创业。

这一回,他成功了。

他挣了很多很多的钱,买了大房子,开上了小汽车,和沈明珠过得和和美美。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那种幸福的感觉,根本不像是梦,而更像是他本来的人生。

醒来后,他坐在床头上抽了半包烟,终于想明白,他不能再这样荒度光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