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荀攸提供的这些细节。

    曹昂也不再耽误时间。

    在休整了一天后,便果断调集兵马,舍弃了原本向西行,进抵达长社县的方案,转为由西南直奔颍阴。

    前后历经了不到三天时间。

    曹昂所率领的部队,便已兵临颍阴城下,人数多达两万的正规军队,其声势可谓无比浩荡。

    旌旗摇动,寒光闪烁。

    即便如今依旧处于晚夏时节,头顶的炎炎烈日,一刻不曾停歇过。

    但在这人人持兵,阵阵寒芒的映照下,周遭的温度仿佛都冷却了下来。

    这般令人惊惶的声势。

    使得城中上下不敢有丝毫怠慢。

    颍阴县令当即便率众出城迎接。

    而除了官府中人之外,被荀氏叔侄游说的前来汇合,参与商讨大计的四大家族之人,也一并于城外相迎。

    而在这些人当中。

    曹昂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人群中段位置的荀彧,此刻正双手拢在袖中,一副镇定自若,宁心静气的模样。

    而在荀彧身侧。

    还有几名做文士打扮的男子,其中有青年,也有中年。

    曹昂虽然并不认识这些人。

    但想来这些就是荀攸所说的,荀彧替自己召集来的人才了。

    曹昂虽然有些急切的想要和荀彧碰头,听他介绍一下这些人才的身份。

    但眼下这个场景并不适合。

    这么多人都出城前来相迎,其中不乏四大家族的重量级人物,那么有些事情就得分个轻重缓急了。

    先搞定这些难缠的家伙,然后再和荀彧碰面,坐下来慢慢的谈,好过毛毛躁躁的鲁莽行事。

    ……

    此刻,位于城内的驿馆之中。

    荀攸正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汇报给曹昂,指着驿馆的其他几间院子说道。

    “将军,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除了我们荀氏自有宅舍之外,其他远道而来的三家之人,都安顿在驿馆中。”

    “将军身处此地,可以非常方便的和,这三大家族的人往来。”

    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

    曹昂若有所思了一阵。

    而后笑着问道:“公达的意思,是希望我在正式会谈之前,先一一拜访一下这几家的人,先定下调子再说?”

    荀攸忙不跌的点了点头。

    而后对曹昂仔细的分析道。

    “眼下距离晚宴还有一个半时辰,将军与荀陈韩钟之间的会谈,多半也是借着晚宴的机会,一并进行。”

    “而一旦到了正式的宴会上,大家都在场,那很多话就不好当着彼此的面讲明白了,这对将军而言多有不利。”

    “倒不如趁现在这段时间,来一个各个击破,分而化之,等到了宴会之上,将军您再一举襄定,岂不妙哉?”

    荀攸的建议显然很有可行性。

    曹昂在眼眸闪动一阵后。

    当即采纳了他的说法。

    大手一挥,便对荀攸说道:“便依公达所言,来一个各个击破之策。”

    “正所谓先易后难,就先从钟家着手吧,烦请公达引路!”

    荀攸应了一声后。

    当即便准备起身领路。

    只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

    外面便突然传来了典韦的禀报声。

    “将军,门外有一名为钟迪者求见!”

    ……

    “啊?”

    荀攸不由的低呼了一声。

    表现的很是惊讶。

    其实别说他了,就连方才准备去拜访钟家的曹昂,此刻都觉得有些讶然。

    所谓钟迪者。

    就是颍川钟氏这一代的族长。

    一位将近六十岁的老同志,和荀彧的父亲荀绲,属于同一辈的人物。

    这样的老前辈,能够离开长社,跑到这里来会见曹昂,已是很给面子了。

    可令曹昂没想到的是。

    这老爷子做到如此程度还不够,居然不等曹昂拜访,就主动上门求见。

    将自己的架子摆得非常低。

    嘶!

    都说钟家容易攻略,可也不应该有这么容易吧,莫非颍川钟氏早就日夜筹划着投奔曹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怀着如此想法。

    曹昂当即起身出门相迎。

    很快便见到了满头花白,一脸老迈之相,拄着一根拐棍,在左右下人搀扶下,于门前等待的钟迪。

    “晚辈曹昂,见过钟公!”

    曹昂和这老爷子的辈分,差的实在大,尽管曹昂现在位高权重,但乍见之初,实在不能忽视这些东西。

    而面对曹昂的行礼。

    钟迪甩开左右搀扶的手,然后颤颤巍巍的对曹昂回了一礼。

    只不过他的礼节并未行全。

    就已经被眼疾手快的曹昂给扶了起来,而后一路相请至堂内。

    ……

    命下人奉上茶汤和点心之后。

    曹昂对钟迪拱了拱手,随后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正打算带着公达前去拜访您,不意身还未动,公便已亲至此地。”

    钟迪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荀攸。

    淡笑了一声。

    接着才对曹昂说道。

    “自从得了文若贤侄的信后,老朽便带着人,从长社一路赶来此地,迄今为止,已经等了将军好几日了。”

    “如今既然见得将军当面,有些事就不必遮掩,有话我也就直说了。”

    说到这里。

    钟迪稍微顿了顿。

    接着意味深长的继续说了起来。

    “将军此来颍阴县,目的可谓十分明确,但凡有识之士,都已看出您不满足于,对颖川郡的辖制流于表面,而是想要彻底将其掌控。”

    “将军久负盛名于外,老夫对于将军的这个想法,倒也并无异议之处。”

    “只是颍川士族之间,不敢说同气连枝,但最起码相互扶持,所以倘若将军没有能说服我的缘由,老夫很难给您一个明确的承诺。”

    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通过这样一番自我陈述。

    曹昂也弄明白了,钟迪为什么主动上门来拜访,而并非坐等自己前去。

    这是在给自己面子的同时。

    又委婉的表明态度。

    只能说,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尺度拿捏的可谓恰如其分。

    ……

    面对钟迪如此直白的言语。

    曹昂在略微思索一阵后。

    缓缓的说出了一件事。

    “我曹家眼下带甲五万,兵多将广,雄踞近两州之地。”

    “在逐走了袁术,平定豫州一带后,我曹家不日便会重启讨伐董卓之事,届时由我曹昂亲自领兵西进。”

    “诛灭董贼,光复汉室,将被其挟持的文武公卿,一并解救出来!”

    “如此,公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

    原本还半眯着眼睛,作悠哉悠哉状的钟迪,刹那间便表现出剧烈的反应。

    “唰”的一声抬起头来。

    双眼瞪的老大,直勾勾的凝视着曹昂,眼眶中仿佛有流光溢出。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

    便可见钟迪那捏着拐杖的右手,在隐隐发力,以至于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干瘦的手指变得越发狰狞。

    “将军此言,可是当真?!”

    曹昂毫不迟疑的重重点头。

    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乃我曹家的作战方略,我父亲曹操亦知晓之,最晚在平定兖州周边之后便会施行!”

    ……

    “笃笃!”

    钟迪的拐杖在地上猛敲了两下。

    接着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那苍老干涩的声音中,却难得带上一丝激动。

    “我儿钟繇钟元常,眼下正在长安为官,身受董贼胁迫,老夫是日夜为其担忧,生怕其遭受性命之危。”

    “除他之外,长安尚有诸多钟氏子弟,将军若是能信守此言,率兵攻灭董贼,将元常及其余子弟解救出来。”

    “老夫愿代表整个钟氏,尊奉将军为主,支持您的一切决定!”

    说了这些,尚且未完。

    钟迪接着又指了指县衙的方向。

    而后毫不犹豫的表态。

    “待会儿晚宴之时,无论其他三家是个什么想法,钟家都会支持您,愿为将军掌控颍川尽绵薄之力!”

    直接从态度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差没有当场奉曹昂为主了。

    之所以能做到这个地步。

    除了钟繇是钟迪的亲生儿子之外。

    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眼下整个钟家中青年一代,能够挑大梁的,此刻都在长安城。

    偏偏最近得到消息,说长安城那边颇有些动荡不安。

    一旦族中子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偌大的家族将会陷入青黄不接,新生代力量断绝的尴尬境地。

    因此曹昂将战略计划摆上台面后。

    钟迪才会激动到无以复加。

    甭管曹昂能不能办到此事,只要他有这样的心,有这样的想法。

    那都是一条解救亲儿,以及钟家其余子弟的大好渠道。

    这个地方一拿捏。

    钟迪又岂有别的选择呢?

    …………

    钟迪走了。

    在与曹昂立下约定之后。

    便拄着拐棍,被搀扶着离开了。

    望着老同志远去的背影,曹昂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其实在从荀攸的嘴巴里,了解到关于钟家的情况之后,曹昂就想到了通过这个法子,来进行突破。

    毕竟一旦将家族子弟解救出来,就意味着能够迅速恢复元气。

    而作为家族优秀子弟的代表,也就是钟繇,能够迅速扛起家族大梁,这对一个成熟的世家而言,无比重要。

    如此一番思绪过后。

    曹昂将念头收拢。

    复又看向荀攸。

    “公达,按照你所说的,陈家在难易程度上排第二,是否如此?”

    在荀攸点头给出回应后。

    曹昂抬起手,便向前一推。

    “打铁还需趁热,钟家已经折服,此时合该一鼓作气。”

    “走,且随我拜会陈公!”

    ……

    陈公就是陈纪。

    说这个名字或许不熟悉,但如果论起他的字“元方”,想必不少人就耳熟能详了。

    这老爷子今年六十二岁。

    和钟迪属于同一辈人。

    同时也是陈家硕果仅存的老同志,自然而然的也就是陈氏族长。

    陈纪之父,乃是当初名动天下的,颖川四长之一的陈寔,别号陈太丘。

    和《陈太丘与友期行》中,所提及的乃是同一个人。

    而这篇文章中的“元方入门不顾”,元方就指的是陈纪。

    对于曹昂而言。

    这样曾经活在课本中的人物,如今居然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着实令他感到有几分奇妙的意味。

    而当这老爷子并同其子陈群。

    亲自到门外相迎的那一刻。

    这种奇妙的意味就越发浓重了。

    陈群陈长文,这位也同样不简单。

    抛开他身上凝聚的诸多名气光环,最令曹昂记忆深刻的一件事。

    便是这陈群,乃是九品中正制的主创者,也就是说,世家门阀天下的景象,是从他这儿得到了制度上的支持。

    ……

    对于九品中正制。

    曹昂可谓是深恶痛绝。

    这玩意儿就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在设立之初,对于遏制清流乡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巩固了朝廷的统治。

    但它的弊端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所谓的好处,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可以说没有好处。

    所谓的九品中正制,就是给人才设定品级,由品级来决定一个人的上限和下限,以及其升迁的快慢。

    而负责评定评级的,则是中正官。

    在制度设立之初,中正官一般都是地方官员兼任,往往是由郡太守,或州刺史推举,或者朝廷指派。

    也就是说,在设立之初,人才上升的渠道,还是掌握在朝廷手中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地方上逐渐对这套评选制度进行侵蚀,再加上朝廷,必不可能如立国之初那般强势。

    很快,负责评定品级的中正官,就变成了由地方上自行推举,甚至当地的几个宗族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推定。

    同时评定品级的根据。

    也从家世、德行、举止,德行占据最主要的评分标准。

    变成了家世压倒一切。

    可想而知。

    在转入这个阶段后,本意是想打压清流乡党的九品中正制,反过来就变成了助长歪风邪气,固化阶层,巩固世家门阀统治的最强有力武器。

    若是朝廷一直强势便罢。

    一旦出现倾颓之态。

    那么分崩离析的速度,将会比一般的封建王朝,还要快上十倍百倍。

    可如果作为王朝的统治者。

    又怎能寄希望于后世之君代代强势,永不出错,朝廷永不倾颓呢?

    因此对于曹昂而言。

    这玩意儿就是个毒瘤!

    必须掐灭这个制度的出现。

    ……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曹昂并未因为九品中正制,就将自己的厌恶牵连到陈群身上。

    这家伙能力是很强的。

    纵使献上九品中正制的时候,带有了不少私心,但只要自己不开这个口子,那他就只会是最忠实的臣子。

    如此想着。

    曹昂顺势便对陈家父子拱手行礼。

    接着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陈公,袁术窃居南阳已久,对兖豫一带虎视眈眈,在下此行,正是打算将其逐出南阳,以保兖豫之安。”

    “只是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下依托颍川郡攻伐袁术,若是郡中不稳,那实在难以令我心安。”

    “因此小子前来拜会,是希望陈公能支持我慑服颍川郡!”

    陈纪今年虽已六十二岁。

    但相比于钟迪的老态龙钟,这老爷子倒是表现的颇为清健。

    在听见曹昂的诉求后。

    陈纪那因为年老,而略带浑浊的眼眸中,倒是难得的划过一丝亮光。

    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将军之意,老夫已知晓。”

    “只是我陈氏向来秉承一个原则,那便是听从朝廷的法令。”

    “朝廷允谁为刺史州牧,我们陈氏便奉谁为尊,至于我们陈家自己,从来没有占地为王的念头,最起码在老夫尚能当家作主,在这一代陈氏中,不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

    ……

    陈纪就差没说一句“这波我们站中立,将军您请回”了。

    拒绝之意很是明显。

    然而这样的话语飘入曹昂耳朵里,却令他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二话不说。

    便从怀中摸索出了一封诏书。

    “陈公还请过目,此乃朝廷拜我为豫州牧的诏书,其上加盖有天子印玺,乃是最具正统性的任命。”

    “袁绍之周昂者,袁术之孙坚者,皆是自表自任之辈。”

    “区区不才,却也绝非此二人所能相提并论!”

    一封诏书怼到陈纪面前。

    顿时让这老爷子大吃一惊。

    手脚麻利的接过诏书,然后仔细的通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接着又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末尾处的几个印章。

    如此半晌过后。

    陈纪方才抬起头来,眼神定定的看着曹昂,口中则颇有疑惑的问道。

    “曹将军,长安朝廷何以千里万里,送来诏书,任命你为豫州牧?”

    ……

    曹昂非常淡定的笑了笑。

    接着意味深长的解释道:“我不就山,山却就我。”

    “董贼之意,想必是妄图通过这样的手段,挑起我与周边各方的矛盾,从而引得关东内乱。”

    “彼时他自可在长安坐收渔利。”

    “只不过于我而言,受任豫州牧一职,倒也没什么坏处,反倒能凭此官职,积攒实力,日后反攻长安,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陈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个逻辑确实说得通,董卓本来就是个擅长搞风搞雨的,会使出这样的下作手段,好像也不应该感到奇怪。

    虽然有些惊讶于,曹昂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一州之牧,而且还是父子二人各领一州。

    但这和陈纪没什么关系。

    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那么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因此在将诏书奉还给曹昂后。

    陈纪起身对曹昂拱手道:“老夫言而有信,将军既是朝廷任命之州牧,那陈氏自当任凭您驱使。”

    “晚间宴席之上,不论旁人做合念头,老夫会亲自言说此事!”

    ……

    陈纪的承诺令曹昂大喜过望。

    一共四个家族。

    眼下已经拉过来两个。

    这意味着颖川氏族之中,有达到半数的势力是支持自己的。

    虽然这两家在攻略难度上,只是较为容易的存在,高难度的还在后面等着自己,但这样已经很好了。

    每削掉一座山头。

    就意味着曹昂接下来,即便动用其他手段,所遭受的反扑都只会越小。

    当然,能不动手还是最好。

    在得了准信后。

    曹昂当即向陈纪告辞。

    陈群相送。

    而在临离开院子之前,曹昂灵光一现,对一旁侍立着的陈群说道。

    “在下如今新接任豫州牧一职,州中各郡县,多有官职空缺,长文兄若是不嫌弃的话,待平定了袁公路,不妨来找我,我只为你谋一份差事!”

    陈群愣了愣。

    没想到曹昂会突然这么说。

    但他那低垂着的眼眸中,却可见一丝隐藏至深的喜色。

    “将军久负盛名于天下,能在将军手底下为官,群喜不自胜。”

    “只是家中老父尚在,有些事情,在下还需和父亲商量。”

    “不过若是父亲应允,在下必定前去投奔将军!”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

    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小院。

    …………

    兜兜转转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后。

    曹昂一边揉着脑袋。

    一边询问身旁的荀攸。

    “公达,接下来应该是韩家吧?”

    荀攸微微欠身。

    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回禀将军,正是韩氏!”

    “此家族远在颖川郡南部的舞阳县,深受袁术的影响,之前袁术出兵入颖川,就有韩氏在背后相助。”

    “此番在收到我与文若叔父的信后,韩氏虽族长无法亲自,但亦派出了族中的管事之人。”

    “只是将军您想要说服韩氏,却是远不如之前钟、陈两家那么容易了。”

    想起这个被地缘政治左右。

    天然倒向袁术的家族。

    曹昂就不由的紧皱起眉头。

    这种具备天然立场的存在,是最难攻略,最难搞定的。

    究竟用什么法子来说服他们,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有些头疼的难题。

    而眼见得如此情形。

    荀攸不由得再一次进言道:“将军,若是这韩家颇为棘手的话。”

    “咱们不妨先绕过他们,先说动属下的本族荀氏,只要四族之中有三族倒向您,那剩下一家,便是想不听话,也必须得乖乖听话了!”

    荀攸这个法子不错。

    韩家再怎么跳,也是要在颖川郡这片土地上生活的,祖祖辈辈所积攒下来的家业,以及人脉关系,都依托于此。

    只要其他三家一致同意。

    韩氏是怎么也翻不了天的。

    然而对此,曹昂却是微微摇头。

    “此事不急,先试一试再说!”

    “况且你既把韩氏排在第三,那最难的荀氏,又岂是能轻易说动的呢?”

    “还是一家一家的淌过去吧!”

    …………

    二人将韩家的难度想得很高。

    然而不论曹昂,还是荀攸。

    都万万没有想到。

    事情的进展,有些意料之外的顺利,顺利到令人难置信!

    “哎呀呀!”

    “您就是曹将军吧,果真百闻不如一见,见面更胜闻名啊!”

    “将军快快请进,且随我一道入内安坐!”

    开口之人,名为韩兴。

    外表上看过去,是一名中年文士。

    也是此次韩家派过来的代表。

    他的热情,令曹昂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这是整的什么名堂。

    不过原本公认难缠的对手,却对自己抱以这样一副热忱的态度。

    这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因此曹昂也没往深处想。

    有说有笑的随同入内安坐后,接着便准备道出来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韩兴就已经在奉上茶汤后,主动对曹昂说道。

    “舞阳县身处鲁阳之侧,袁术之兵锋朝发夕至,故家族上下也是无奈从之,不得已受袁术驱策。”

    “但如今将军率天兵到来,袁术势必不堪一击,韩氏一族自当弃暗投明,也算是解了身上的一层枷锁了!”

    “将军无需多言,今夜晚宴之上,在下会表明态度,愿尊将军为主!”

    曹昂:“?”

    荀攸:“?”

    ……

    这下俩人是真被整懵了。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过于梦幻,处处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先前表现的热情也就罢了,可以解释为礼节到位,大家都是面子人。

    可后面这一通是为什么?

    哥们,你这有点太极端了吧!

    跟着袁术混了那么久,结果自己一来,立马就变风转舵了?

    别的不说,最起码曹家的军队,现在还没有抵达舞阳县,而且曹军和袁军之间的胜负,目前是个未知数。

    哪有人会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轻易抛弃之前的老东家,跟着新东家混呢?

    这转变的轻易和突兀。

    令曹昂有种淡淡的不安。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如果这韩兴上来开一通条件,和曹昂来上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被自己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选择让步。

    那么曹昂觉得合理,并且高兴。

    但现在这上赶着送上门来的福利,如同白捡一般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曹昂却不敢伸手去接。

    万一有诈呢?

    ……

    或许是看出了二人的彳亍和犹豫。

    韩兴恍然清醒过来。

    知道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恐怕曹昂心中的顾虑,会让这件事变得适得其反,那就违背族中的意思了。

    因此在略微整理了一番措辞后。

    韩兴当即对曹昂解释道:“将军不必心存疑虑,在下之所以这么做,实乃得了族中的命令,让全力支持将军。”

    “而族中下此命令的缘由,是为偿还将军大恩,同时也是为了族中子弟的前程,选择与将军共坐一条船上!”

    “不知所谓的大恩,是指什么?”

    曹昂敏锐的提取到了关键词。

    不假思索的便问出口来。

    而韩兴则顺手指了指北方,目光悠远的回道:“将军莫非不知,现冀州牧韩馥韩文节,正是我韩氏子弟?”

    此言一出。

    曹昂顿时恍然大悟。

    他还真不知道,韩馥是颖川韩氏的人,之前也没费心了解过。

    又或者说这个信息,曾经到过他的案头,但曹昂把这给忘了。

    ……

    如果有这一层关系的话。

    那一切前因后果,就全部能够解释的通了。

    严格意义上来论。

    曹昂的确救过韩馥性命。

    盖因公孙瓒和袁绍争夺冀州,韩馥这个冀州牧一旦失败,下场很大概率是会死于非命。

    而曹昂出兵平定了冀州之乱。

    替韩馥稳住了各方,这不就是变相的救了韩馥一条命吗?

    而韩馥是目前整个韩家中,唯一做到了州牧一职的人物,并且和钟繇那种被困在长安城的,性质截然不同。

    这可是地方上的实权人物啊!

    只要韩馥能屹立不倒,那整个韩家的发展,就绝对不会差。

    这般推演一下,曹昂救了韩馥性命,不就等同于对整个韩家有大恩吗?

    如此说来。

    韩兴口中的“弃暗投明”,舍弃袁术转投曹昂,也就变得合乎情理了。

    毕竟韩馥和曹昂是盟友。

    袁术只是基于地缘政治。

    过往没人能治得了袁术,那自然是选择跟着袁术混。

    而眼下曹昂率兵到来。

    孰亲孰远,一眼便知!

    ……

    闹明白了这些之后。

    曹昂忍不住在心中大笑三声。

    没想到之前设想中,极难应付的对手,却是最好攻略的一个。

    自己还没开口呢。

    人家就已经自我攻略了。

    好啊,韩馥你做的好!

    等日后我一定替你,狠狠的暴揍袁绍和公孙瓒,他日你小子,未必不能继续在我手底下担任一州刺史!

    事情解决的轻松。

    曹昂倒也乐得坐下来,满面笑容的和韩兴言谈了一阵。

    期间兴致高涨。

    甚至还让人端来酒水,二人一边说,一边痛饮了几杯。

    氛围极其和谐。

    ……

    在从韩家这边离开之后。

    曹昂目前仅剩下唯一的攻略对象。

    也就是据荀攸所说,内部山头林立,派系极为复杂的荀氏。

    而正在曹昂思索着该如何破局时。

    耳边突然传来一记熟悉的声音。

    “将军,原来您在此处,倒是让属下一阵好找!”

    转头看去,正是荀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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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