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刚刚冒出来,我就是激灵一下子。

    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窜起来,一直冲向我的脑门子,天哪,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我读书不多,算是九年义务下的漏网之鱼。

    但好歹也是接受过教育的,和孤魂野鬼做买卖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可偏偏眼前的二叔却一本正经,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拨动,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好似敲打在了我的心坎上。

    我猛的打了个突突,开口想问。

    却在这时候,

    一股子阴风忽然刮了起来,分明来时候还是月亮出了三千里的亮堂夜空,可不知道咋的,周围忽然变得阴森森了起来。

    而落在二叔身上的惨白光芒,好似聚焦一般把他笼罩在其中。

    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叔扭头朝着我瞧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我的心脏猛的上提,因为我看到二叔的脸惨白的跟纸一样,好似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而那一张脸上挂着的眼珠儿正在不规则的转动着。

    “二叔!”

    我张口,忍不住惊呼出来。

    下一秒,二叔朝着我走了过来,直到他的手掌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心中那股子诡异的感觉才消失不见,我抬头看了一眼二叔,发现他一切正常。

    而我刚刚看到的,就好像是一场幻觉一般。

    “走了。”

    二叔招呼我下山,没有任何异样,我心里打鼓闷不吭声的跟在他后头走。只是邻近山路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朝着先前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发现那土坟包上的泥土正簌簌的往下落,就好像是里头正有什么东西在爬出来一般。

    呱呱呱。

    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像是动物在叫,也好像是有人在轻笑。

    当天晚上回家我就病倒了,而等我好不容易好转再去寻找二叔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让我无比惊悚的事实。

    刘大疤瘌死了。

    死在了自己养在外宅的小三的肚皮上,听说死状老惨了。本来一米九,三四百斤的死胖子啊,听说被法医抬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百斤不到,就好像是被抽干了身体的水分一般,而更可怖的是,刘大疤瘌的皮没了。

    红彤彤的就像是被烫了热水的猪崽子。

    据说那小三当场就吓傻了,可无论警察怎么问,哪怕是用上了孙子兵法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当做意外处理。

    我听着心里头咯噔一下子。

    这病刚好了还没两天呢,又觉得脑子有点晕,纯粹是吓得,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二叔说过的话,他告诉我说刘大疤瘌没两天了。

    更主要的是,

    我想到了几天前在野孤山上二叔古怪的笑容。

    我慌了神,忙不迭的找到正在夜总会里挥金如土的二叔,果不其然,二叔老神自在的喝着美酒泡着大妞,好似一点也不惊讶于刘大疤瘌已经死掉的事实。

    “他不该死吗?”

    二叔反问我。

    刘大疤瘌该死,他当然该死,这些年活成了土匪的刘大疤瘌坏事做尽,放贷,赌博,逼良为娼,恨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害的家破人亡。

    不说别人,就算是我们家也深受其害。

    我觉得我爷我奶这老两口没有被刘大疤瘌给逼死那可真是自己命大,这些年我看在眼里恨在心上,说实话,我比谁都希望他遭报应。

    但绝对不是这种死法。

    “二叔,你跟我说实话,刘大疤瘌到底是咋死的啊。为啥你说他这钱花的越快就死的越快,二叔,你跟我说实话行不?”

    我看着二叔满眼祈求。

    而二叔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听到了那天晚上在野孤山上的自言自语,他吧嗒点了根烟然后看着我问道。

    “小七,你听过脏钱吗?”

    闻声我愣了一下,说实话我一点也没想到二叔会跟我说这个,可是脏钱?难不成这钱来的不干净,是二叔赌博赢来的?

    可就算是赌博赢来的,怎么可能让刘大疤瘌死了?

    于是我问了出来。

    “想什么呢,脏钱是脏钱,脏钱不是黑钱,通过赌博之类的非法途径获得的钱虽说也是见不得光,但是花出去却没问题。”

    “但这脏钱不一样,他来源于死人,而跟着死人花的钱这就叫脏钱。”

    我听的更疑惑了。

    心道这死人花的钱不该是冥币吗,咋成了脏钱。

    “猪脑袋。”

    二叔弹了我一个脑瓜崩,然后骂骂咧咧一句,解释道。“冥币是死人在地下花的,而脏钱是死人给活人花的,就好像活人和活人用钱一样。”

    “可若是活人用了死人钱能好的了?何况,你当我让你和刘大疤瘌黑纸白字签的字据你当是假的?”

    “有了刘大疤瘌的手印,就相当于他同意了那一纸文书上的事儿,二叔啊,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借了他刘大疤瘌的命。”

    二叔说着,按灭手中的烟头,继续道。“小子,你不是想知道二叔这些年的钱是咋挣的吗?二叔现在就告诉你,就是这么挣的。”

    “用死人的钱买活人的命,二叔我啊,干的是阳间换命人的买卖,咳咳咳……”

    二叔边说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上呈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我连忙上前去拍他后背,说实话,二叔的一席话简直是把我多年以来的世界观都颠覆了,这天底下的三百六十五行中竟然还有用死人钱买活人命的买卖?

    “二叔,你……不怕遭天谴吗?”

    我忍不住问。

    闻声,二叔猛的止住咳嗽扭头看我,随即哇啦一下一口猩红的鲜血当着我的面儿就喷了出来,腥臭,就好像是眼热夏天的下水道里的气味熏得的差点没当场呕吐出来。

    二叔看着我惨然一笑,告诉我说他已经遭了报应,已经命不久矣了。

    我当场就懵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吐血的二叔,怎么也想不到衣锦还乡的二叔会告诉我他就要不久于人世,于是我上前紧张的拉着二叔问他是不是骗我。

    “这是真的,小七,做了这一行,我就早预料到有这一天。”

    “二叔我啊,八字不够,当初就已经做好了早死的觉悟。我能趁着死前换了刘大疤瘌的命这就算够本了,老两口就算埋怨,日后也能过消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