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婵真为了以后能通过下棋而接近他,算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功力都拿出来了。

    她能勾得老太太对和她下棋一事上瘾,可不是随随便便下的,每一步她都仔细研究过了,包括每一局的输和赢,都是她算计好的。

    要想每一局的棋局都能按照她的想法进行,她的真实棋艺定然需要比老太太高出许多。

    崔衡的眼中多出几分兴味,没想到看着不甚聪明的柳婵真竟下得一手好棋,当真是怪哉。

    崔衡对柳婵真的现有印象是有心机,但不多。

    柳婵真从前在家中时因父亲喜欢下棋,她也就自幼跟着学,受家风影响,她对棋道还算精通,可真正让她的棋艺拔升一个档次的,是王爷。

    老太太在旁看的津津有味,她也瞧出柳婵真的棋艺比她平时表现的还要好,

    “你这小丫头棋艺竟这般好,平日里果真是哄我这老婆子玩,让我的。”

    柳婵真红了脸,说,“奶奶棋艺高超,我又何须让呢?”

    崔衡抬头就对上少女羞红的脸,她本就生得花容月貌,如今红了脸愈发娇艳欲滴。

    他自认见惯了美人,对美色也从不贪恋。

    可这一瞬却还是让他的心本能的跳了一下。

    但他并未当一回事,很快地移开视线,低头看棋盘上的棋局。

    老太太呵呵笑着,“又哄我这老婆子玩。”

    这盘棋局,两人足足下了一个时辰以柳婵真落败而结束。

    柳婵真轻叹一声,道,“表哥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

    崔衡笑道,“表妹虽输,但我赢的也不容易。”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直至嬷嬷打帘进来说开饭了,几人方住了嘴去用膳了。

    柳婵真从阑秋院回来时,太阳斜斜的挂在西边,一点一点的向下沉。

    虽说她若在阑秋院呆至深夜可以让崔衡送她回来,但毕竟男女有别,她若总是这样做,难免让其他人察觉出不对。

    其实她并不是怕别人如何说她,只是担心老太太也察觉出她的小心思。

    她刚进了院,母亲王氏就站在正堂门口唤道,“你这一天天的也不落屋,整日往外面跑什么?”

    柳婵真服身道,“我是去侍奉老太太了。”

    母亲王氏冷着脸说,“你且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柳婵真瞧着这幅架势,就知道等待她的不是什么好事。

    柳婵真跟着进了屋葱白的手拉上王氏的袖角,试图撒娇,“母亲。”

    王氏却难得的没有吃她这一套,她面色铁青,厉声问,“你刚刚去哪了?”

    柳婵真知道母亲是动了真格,吓得收回了手,喏喏说,“我去阑秋院了。”

    王氏面色依旧冷若霜冰,“可是又见了崔衡?”

    柳婵真并未瞒她垂头道,“世子后来也来了。”

    她话落后,母亲并未说话,而是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母亲的脸色比那锅底还要黑。

    “你……”王氏顿了顿,“可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瞧上了崔衡?”

    柳婵真大惊,猛地抬头辩解道,“我没有。”

    王氏并不信她,她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若不是对崔衡动了心思,又怎会日日往阑秋院跑,惹出那些闲话来?

    她想到这儿,眼眶也不由红了一圈。

    “真真。”

    柳婵真身子一颤,自父亲去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母亲这样唤她的小名了。

    “你听我的,莫要对崔衡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你和他……是断无半分可能。”

    “若……”王氏咬了咬唇说,“若你姨母没死,若你舅舅没死,若你父亲没死,或许,你和他还能有几分希望。”

    “可眼下是绝无可能,江宁侯府继承人的妻子断然不会是位对他们毫无助益的孤女。”

    王氏对柳婵真说番话,又何尝不是诛自己的心?

    曾几何时,他们王氏也是显贵门户,可子嗣不丰,自她哥哥去后,门楣也没落了,而柳家也全靠柳婵真的父亲撑着,刘太守死后,剩下旁族们没甚出息不说,一心只想着吃她们母女的绝户。

    若非她将大半家私变现带着柳婵真投了侯府,还不知她们如今会怎样。

    柳婵真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辩驳母亲也不会信她,她的行为确实很反常。

    王氏拉上柳婵真的手,轻声说,“你且安分守己的在侯府里待着,你的婚事我会替你想想办法,定会给你找位良人。”

    “至于崔衡,你就忘了吧。”

    柳婵真张了张唇,她能说什么呢?

    她上辈子是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小院,却还是被送去了王府。

    可死而复生回到过去的事连她自己说出来都不会信,何况是母亲。

    况且母亲为了她的事已经拼尽了全力,为了她日后的出路,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她千里迢迢的投了侯府。

    她若说出来,母亲真带着她离了侯府,外面群狼环伺,她们母女又该如何自保?她不忍心再带累母亲了。

    留在这儿,至少母亲的往后是安全的。

    柳婵真垂眸道,“我从未生过不该有的念头。”

    王氏勉力笑了笑,说,“你明白就好,这几日阑秋院就别去了,我会去替你分说,你这几日先待在房间仔细想想我说的话。”

    “是。”

    柳婵真回了自己房间后,并未伤怀太久,就重整士气,思索新的法子。

    母亲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她若再用原计划,老太太也难免会看出来。

    看来在阑秋院时她要稍稍避开些,至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频繁……

    “小姐,您慢点,等等我。”杏桃紧随其后,可却跟不上柳婵真的步调。

    柳婵真低声说,“再慢点就来不及了。”

    柳婵真已经连续几日都踩着点来这条长廊,这儿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但却是从璟园到阑秋院的必经之路。

    柳婵真想,既然母亲不想她总是去阑秋院碰见崔衡,她就在这儿等着。

    这里没什么人,除了他们双方贴身的下人外,再无他人知晓……

    也幸亏崔衡平日里身边带的人少,一般在府内,他身后只有蓝基一人,而蓝基速来嘴严,定不会有闲话传出去。

    “小姐,我们都来了几日了,真能等到崔世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