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半路截胡
林雪君离开驻地去羊牧场的第二天清晨 ,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一样 。
衣秀玉吃过早饭后先将昨天刚采的草药都端出来放在狗窝上方晒太阳 , 开院门让巴雅尔带着大动物们上山 , 然后去后山上给猪圈做清扫 , 顺便喂喂猪 。
阿木古楞照旧背着铁锹等物来到知青小院 , 见院里院外没人 , 就直接十起活一一牛羊狙鹿 、 鸡鸭鹅们昨天晚上排的粪便要清理 。
牛粪送去太阳地上晒干了再用独轮车拉回来码在院墙外 。 羊粪送去驻地北边 ,
有人会等集齐一批后掩埋做无害化处理 , 之后做成肥料 , 自己用或者卖去供销社 。
鸡鸭鹅的粪便味道比牛羊粪便味道小很多 , 都铲到边上林雪君他们的小菜园里做施肥 , 风一吹就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 但土壤会肥沃 , 秋天时土豆会长得更大 。
铲过屎 , 再用沟渠里的山溪水冲一冲院子 , 把铺着的小石子冲得干净光洁了 , 这才完工 。
这些活阿木古椰做得多了 , 速度快得惊人 。 衣秀玉从后山回来时 , 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 。
“ 阿木越来越利落了 。 “ 衣秀玉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 忽然转头看了看他 。 这孩子又长个了 , 已经比自己高一头了 , 他怎么长这么快 ?
低头看看他的裤子 , 果然又短了 。
目光扫见他脚上穿着的一双小白鞋 , 好像是去年林雪君买给他的 , 鞋头部位早被磨破出好几个洞了 , 但他不舍得丢 , 又请萨仁阿妈帮着缝了又缝 , 现在还每天开开心心 :
穿着 。 他的脚变大后 , 鞋子布面细密的纹路都被撑成网格 , 已经不合脚了 , 却还倔强 1
要穿 。
“ 今天我去上山采草药 , 你要一起去吗 ? “ 衣秀玉问 。
“ 不去了 , 今天上午上完课 , 下午去草原上画画 。 “ 虽然已经画完了 《 中草药里外识别图鉴 》 需求的画 , 但他现在仍坚持一直画画 。 有时画之前没画到的草药 , 有时画草原上的风景 、 动物和人 。
塔米尔回来时 , 给他带了 3 本画画书 , 一本国画大家的画作集锦 , 两本外国逢写 、 素描和油画集锦 , 他意识到自己画技的不足 , 那之后便日夜研读那些书 , 每天训练画技 。
现在手指上的茧子已经硬成小疫瘩 , 手里的铅笔也都成了小萝卜头 , 总算穆俊卿和林雪君都夸他进展神速 , 没有白白努力 。
“ 好 。“ 衣秀玉点点头 , 回屋便去准备上山需要的东西 。
阿木古椰将小小狼关在院子里 , 又去林雪君的小菜园子里除了会儿杂草 , 才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拿书本去上课 。
课上到一半 , 教室外忽然传来一阵拖拉机声 。
吴老师当即高兴起来 , 对于从小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来说 , 她并不觉得机械的轰鸣难听吵闸 , 反而觉得那是代表科技来到草原的美妙韵律 , 总是很喜欢听 。
她停下讲课走到窗边看着孟天霞和刘金柱两名拖拉机手开着车进驻地 , 眼神颇为羡慕一一能开着大机械穿梭在草原上 , 实在太威风了 。
看了几秒钟 , 她才要折返讲台 , 忽见拖拉机路过他们屋外时 , 坐在孟天霞身边的采购员包小丽居然一下从车上跳下来 , 绕过车屁股便朝着他们教室奔了过来 , 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
不等包小丽敲门 , 吴考师就拉开门 , 询问 :“ 什么事 ?“
“ 阿木古楞呢 ? “ 包小丽跟吴考师打个照面便探头往教室里看 , 瞧见坐在最后竹竿子一样猛长个子的少年 , 便摇晃起手中的书 , 兴奋道 :“ 阿木古楠 , 你画林同志的那本书出版了 ! 我在场部领到的 , 社长给每个生产队都买了一本 , 据说新华书店都脱销了 , 卖得特别好 , 供不应求 ! “
吴老师率先接过来翻看 , 啧啧道 :“ 是彩色的 ! 画得好漂亮 , 这个中药是黄芪 ,
在知青小院里经常看到林兽医和衣同志一起炮制这个 。“
教室里的孩子们一阵哗然 , 不等阿木古楠站起来 , 坐在前面的孩子已经蜂拥图住了包小丽和吴者师 , 探头推挤着也要看 。
“ 好厉害啊 !“
“ 画得像真的一样 1 “
“ 我第一次看到彩色的书 , 阿木好棒一一 “
“ 这图这么复杂 , 都是阿木古楞画的 ? 这咋画的啊 ? 我一 , 也太神了 1“
“ 真好看 , 吴考师让我也看看 。“
“ 我也想看看 , 你别推我 , 我都要倒了一一 “
“ 你低点头 , 我都看不到了 。“
阿木古椰站在圈围外 , 看着同学们围着老师一起看那一本书 , 耳朵里充斥着大
家对他的夺赞 。
夏天被晒得有些黑的面庞渐渐泛红 , 鹤立鸡群地杵在那儿 , 像个正亮红灯的红绿灯柱子 。
班级里跟阿木古楞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们都忍不住回头打望阿木古楠 , 羡蓉得不得了 。
怎么有人能画出可以印刷成书的画啊 ! 他们这边想买书都不容易 , 却有人已经出版自己的书了 !
那封面上可是明晃晃地写着阿木古楞的名字啊 , 也太了不起了 。
女孩子们回过头 , 仰视少年剪短后颜色偏棕的蔡松短发 , 还有渐淅显出骨骸棱角的颧骨及下颌 , 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
阳光洒在他左侧脸上 , 海一样的瞥孔被照得透蓝 。
等了好半眷 , 阿木古楞才终于摸到了自己的书 。 封皮上有自己和林雪君的名字 , 因为封面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图栾 , 这些名字变得格外显眼 。
他将书皮摸了又摸 , 才翻开去看内里图片 。 虽然印刷品的颜色与他原画有些出入 , 但 …... 他的画居然被印在书上了 。
冶近书本 , 还能嗅到油墨香气 。
据住嘴唇 , 他拙头发现吴考师和同学们都在看着自己 , 不由得脑腹而笑 。
包小丽看着他又高兴又害羞的样子 , 感叹道 :“ 真是长大了 。“
从怀里又掬出一个信封 , 她将之塞给阿木古楞 , 笑着道 :
“ 这次不止有好多林同志的信和包裹 , 也有你的 。
“ 包裹估计是书之类的 , 都还在车上 , 回头一起送到知青小院去 , 你也去那儿取吧 。
“ 这个是你那个包裹里的 , 运输的时候包裹破了 , 它们都掉出来了 , 里面的邮票啶的洒得哪唧都是 , 幸亏邮局的同志都给你找回来用信封收起来了 。
“ 我给大队长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这事儿 , 他直接做主 , 让我在邮局顺手一起帮你换成了钱 。 当时我正准备帮林同志和穆同志把他们的邮票换成钱 , 这信封里装的是你的 。
限 1
“ 天呐 ! “
“ 我妈还骂我败家呢 , 我同窗都开始赚钱了 , 鸣鸣一一 “
“ 多少铬听 7
“ 有钱语 ! “
包小丽并没回答其他孩子 , 而是凑到少年耳边 , 小声道 :“ 二十多块钱呢 。“
虽然他画了不止一个月 , 但现在不让用钱当稿费发给作者 , 这些就算不少钱了 。
“ 谢谢 。“ 阿木古楞接过来 , 捏了捏厚度 。
“ 书我拿走了 , 这个要交给衣同志 , 回头她上山采药的时候 , 拿着这个书 , 就如虎添翼 。“ 包小丽又从阿木古楞手里收走了书 , 说着转身便要走 。
“ 包同志 , 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去场部啊 ? “ 阿木古楞忽然拙头问 。
“ 我先不出发 , 不过明天孟天霞和刘金柱同志就要出发 。 场部供销社要运一批东西去海拉尔 , 他们都得过去帮忙 。“ 包小丽道 。
“ 那我明天跟着他们一起去场部 。“
“ 去干啡啊 ?“
“ 上供销社 。 “ 阿木古楞垂眸搓着手里的信封 ,“ 我愚买一点东西 。“
他已经攒了好久钱 , 现在终于够了 。
林雪君在羊牧场的第三天 , 正碰上额日敦来给奥都他们送物资 。 她干脆将两头驼鹿拴好绑绳交给力气够大 、 在驻地跟驼鹿也算混了个脸熟的额日敦 , 请他帮忙把驼鹿带回驻地 , 交给大姐牛巴雅尔 。
糖豆被留下公干牧羊 , 她骑上苏木带着沃勒转道去场部 。
之前答应姜兽医每个月去一赵场部兽医站 , 跟他们开个讨论汇报会 。
恰巧好久没去场部采购 , 也想去买点东西 。
晚上准备找个草窝躺下 , 点个篝火 , 烧点防蚊虫的草 , 枕着马鞍 , 搂着沃勒将就一宿 。
寻找草窝时却遇到个开拖拉机路过的人 , 对方瞧见她一个年轻女性傍晚了还在草原上晁悠 , 以为她迷路了 , 专门拐过来询问 :
“ 姑娘 , 哪个生产队的 ? 去哪儿呢 ? 要不要捎你一段路 , 或者跟我们回第四生产队 2“
“ 你们刚从场部采购回来吗 ? “ 林雪君看了眼拖拉机后面满载的东西 , 猜到他 f
像孟天霞和包小丽一样 , 是拖拉机手和采购员的组合 。
“ 是啊 。“
“ 我是第七生产队的 , 准备去场部呢 。“
“ 跟我们回第四生产队驻地休息一晚吧 , 就在边上 , 十几分钟就到了 。“
“ 那就太感谢了 。 “ 林雪君干脆从苏木背上跳下来 , 在拖拉机后面搭边坐下 。
虽然拖拉机也很颠簸 , 但总能让骑了一天马的大腿和屁股肌肉休息一下 。
坐在司机边上的采购员
瞬见跟在后面的一匹黑马 、 一条黑狗 , 忍不住道 :“ 你那黑狗长得够凶的 , 刚才我远远看见 , 还以为是狼呢 。“
“ 哈哈 。 “ 林雪君忍俊不禁 , 可不就是狼嘛 。
怕让人害怕 , 她没有立即道出沃勒的身份 , 只笑嘻噜地跟采购员聊天 。
“ 我听说你们生产队的林兽医有一条黑白狗 , 放羊放得可好了 。 “ 采购员转身 f
在车头后面的栏杆上 , 大声问 。
“ 哈哈 , 我就是林雪君 , 你说的黑白狗叫糖豆 , 响公社第一条边牧 。 “ 林雪君着道 。
“ 嘧 ? ! “ 采购员猛一抽凉气 , 惊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 扶着栏杆探着身 ,
不敢置信地问 :“ 你就是林雪君同志 ? 林兽医 ?“
“ 你小心点 , 别掉下去 。 “ 林雪君见对方做危险动作 , 吓得忙摆手 。
“ 哎呀妈呀 , 小东 , 这是林兽医诶 ! 她要跟着我们去咱们生产队了 , 家里那头肚子耆大 , 一走路逛荡着全是水声的那头大母牛有救了 ! “ 采购员高兴得将司机小东肩拍得啉呤作响 , 兴奋得好像要从车头上翻到车斗里跟林雪君好好聊聊天一样 。
跟司机喊完话 , 他又回头对林雪君道 :
“ 林兽医 , 您不知道 , 我们全生产队都知道您 。 您那文章写得可太好了 , 春天的时候全员用的都是你写的那些法子 , 考好用了 。 哎呦我 , 我都不知道该说嗒 , 哈咳哈 , 我太高兴了 。
“ 你要跟我们去我们生产队了 , 之前场部的姜兽医来过 , 说我们那头牛肚子里全是水 , 得回去找另一个兽医过来会诊 , 看看怎么处理 。
“ 你来了可太好了 , 这不是天意嗽 。 我们这回来的路上居然能载到你 , 哈哈 , 长生天把你送来给我们的母牛治病来了 。 我弟弟可崇拜你了 , 他也想做兽医呢 , 你还收不收徒弟 ? 他可能吃苦了 ! “
采购员的嘴皮子极滑 , 草原上的风和拖拉机的突突声都压不过他的嘉门 , 一句接一句的 , 谁也插不上话 。
林雪君脑子都快跟不上了 , 对方的话还在往外冒呢 :
“ 林兽医 , 您赶路辛苦不辛苦 ? 要不到了俺们生产队 , 你先休息 。 那母牛也病了
好长时间了 , 不差这一两天 , 明天您再给我们看看呃 。“
采购员一兴奋起来 , 文绘绘的话和大白话穿插着往外冒 , 上句不接下句地一股脑往外吖 :
“ 姜兽医说这牛可遭者罪了 , 他一打眼看到俺们那病牛 , 眉毛皱得都颤一块儿了一一哎 ? 林兽医 , 那黑狗不会是传说中你养的那条黑狼吧 ? 听说者聪明了 , 哎呦 , 真是狼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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