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三刻。

    当那两名扈从骂骂咧咧回到柳叶巷时,就看到有一大群百姓,围在茶楼对面的街道上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在往那里丢掷菜叶子和鸡蛋。

    不止如此,茶楼二楼望景台的栏杆上亦是围满了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骂骂咧咧!

    两名扈从对视一眼,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

    一刻钟之前,当禾一、禾二,合力将腰间裹着外衣的男子丢出了门外后,立刻便吸引来了许多路人的目光。

    禾二当着众人的面,将地上男子仗着家室,以夫家性命逼迫良家女就范,并且事后多次以此要挟良家,抢占他人妻子的事情,讲了一遍。

    与此同时,早在二楼茶楼唯一两处观景台站着的禾七、禾八,也开始招呼二楼喝茶聊天的百姓,过来看戏。

    同时两人还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事情的始末,从武大郎破门而入到那名几近浑身赤裸的男子,被丢出院外的整个经过都讲了一遍。

    讲述中,两人还特意加上了,禾二在楼下的那番言语,并且有意无意的添加了一些,自己的“推理和猜测”,使得整件事有头有尾。

    尤其是当楼下某个路过的行人,道出了赤裸男子正是当朝国舅,吏部长孙尚书的嫡子后,围观人群瞬间便炸锅了!

    虽然坊间不时便有一些勋贵家里的龌龊事流传,但那只是流传,有几个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啊!

    加上外边赤裸男子的身世背景,以及他确实是被人从那处破败宅子丢出来的事实。

    再结合着刚才禾二、禾七等人言语,百姓们瞬间便脑补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无非就是,长孙尚书家嫡子仗着家室背景,抢占他人妻子,结果事情败露后,被人暴打了一顿。

    不知道人群里是谁说了一句,打死他这个欺凌弱小的畜生!

    然后众人便见有人往对方身上扔了一枚鸡蛋。

    接着百姓们顿时群情激奋,一时间似乎也忘了对方的身份,纷纷拿起路边小摊上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朝地上的人影砸去。

    摊主小贩见状嘴角不由挂起了一丝微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于是便悄悄离开了现场。

    小贩穿过一处街巷,很快便进了桃花巷的一栋宅子。

    ......

    两名扈从远远的听了几句百姓们的言语,立马便浑身颤动。

    “糟了。”

    他们顾不上许多,立马便进了人群,然后他们一眼便看到了,墙边男子头上那顶熟悉的发冠。

    两人顿时肝胆欲裂,黑脸汉子立马便挡在了长孙冲的身前,朝人群骂道:

    “你们这些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凶,我定要将你们送到衙门关起来。”

    百姓们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马一哄而散,就连茶楼二楼的人,见状也不敢再看热闹了。

    纷纷离开了观景台,看虽然不敢看了,但说还是要说的,毕竟这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可是“一道难得的佐酒菜”。

    黄脸汉子,跪倒在长孙冲身前,脱下身上的衣服遮挡住长孙冲赤裸的身子。

    他一边用袖子帮他擦拭了一下发髻上的污浊,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长孙冲身子蜷缩,双手仍旧紧紧的护住头部。听到扈从的话,他头也没抬,声音沙哑,语气冰冷如冬日的寒冰。

    “先送我回府。”

    黄脸汉子打了一个哆嗦,恭敬道:

    “诺。”

    说完黄脸汉不敢耽误立马将长孙冲背起,朝自家马车奔去。

    .....

    半晌之后,

    桃花巷走来了一道身着青色儒衫,头戴玉簪的男子。

    他走到一间宅邸前,轻轻叩了三下院门。

    少顷,院门咯吱一下便打开了。

    张文远的身影一闪而入,身后的院门瞬间关闭。

    很快张文远穿过院子,大步走进了屋子,此时屋内众人见到张文远到来,纷纷起身,笑呵呵的朝他行礼道:

    “老大。”

    张文远环顾四周,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然后他从脸上撕下了之前伪装上去的胡子,说道:

    “你们做的很好,稍后我会将你们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和各自的功劳,汇报给公子的。”

    说完张文远朝伪装成小贩的禾九伸了个大拇指。

    “你小子,真有一套,怪不得就连公子都夸你小子是个机灵鬼呢!”

    “行了都回来了,你们也都把伪装撤了吧,不过记住这次的行头以后不能在用了,如果有人下次执行任务忘了,一律家法处置!”

    众人闻言躬身拜道:

    “诺!”

    .........

    酉时,秦家庄,秦府书房。

    秦明坐在书房里,拆开刚刚从长安送来的密信,看了一遍,然后嘴角微微翘起。

    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信丢入到壁炉里边。

    一旁的萧清婉见状好奇道:

    “公子,长安那边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秦明笑着说道:

    “确实是一件顶有意思的事。”

    萧清婉闻言凑到秦明身边,扯着他的袖子,笑嘻嘻的说道:

    “公子,快说与我听听。”

    秦明伸手将萧清婉抱进怀里,笑呵呵的说道:

    “文远信上说,今天平康坊里.......”

    .....

    另一边李渊的小院内,一道黑影从房顶跳下,轻轻地敲了三下房门。

    然后李渊那低沉的声音传来。

    “进来。”

    黑影推开门,走进屋子,朝端坐在椅子上的李渊拜道:

    “末将,参见陛下。”

    李渊眉头一挑,疑惑道:

    “宗武,你怎么来了?”

    宗武苦笑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密报双手递到李渊手里。

    李渊展开,借着灯光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我认的外孙,好手段,真是为老夫出了一口恶气!”

    “哈哈哈,朕还以为那小子胆小怕事,不敢报复呢!这样才对吗!有仇不报非君子!就该如此,就该如此啊!”

    “这性子跟朕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既能装孙...呃...”

    说到这里,李渊干咳了一声,放下密报,朝宗武道:

    “这件事,有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宗武沉声道:

    “应该没有,张文远那小子手脚简直太干净了,而且参与此事的人都做了易容。如果不是陛下特意交待末将,盯着那小子,末将也不会发现其中的蹊跷。”

    李渊闻言松了口气,又拿起密报看了一遍。

    少顷,李渊沉声道:

    “嗯,这就好,还有那对夫妇,派人盯紧了,朕不想他们有一天回到长安。”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