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得到马凡综合征的结论之后,依旧缓慢而细致的做着尸检。

    在异地做尸检不容易,化冻开了,就最好是一次做完,否则等再冻起来了,再做再化更麻烦。再者,二次尸检三次尸检,也容易给自己和后面的人增加难度。因为二次三次尸检的法医,还要额外判断一次伤害是桉件带来的,还是前述法医带来的。

    另一方面,确定尸体的身份是一回事,他也还是想要再找到一些证物的。

    总不能,真的再走一趟老猎道吧。

    江远真心希望自己的办公地点能固定一点。

    尸检做到半下午,廊古县的法医李真就扛不住了,手拄着解剖台,身子都靠了上去,想要借力休息。

    江远就看着半浊的浸泡过尸体的液体,沾湿了他的衣服,浸润了之后,就滴答滴答的流下来。

    “李老师,衣服湿了。”江远不得不提醒了一句,顺便用水冲冲脚下。

    李真有点恍忽的站了起来,忙摆手道:“老了,没睡午觉,都困的不行,我一会洗把脸就好。”

    就眼下的环境,洗把脸都难。当然,这么糟糕的环境,还有睡意也是厉害。

    江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道:“我加快速度,咱们尽快结束。”

    “那最好。”李真说着又道:“其实找到尸体的身份,应该就够了。”

    “恩,光靠尸体的身份,怕是破不了桉子。”江远这次没顺着他的话说,只道:“凶手很可能还是随机杀人的。”

    “随机杀人是比较麻烦。”

    “确实。”

    说到这里,解剖室里又安静了许多。

    说是尽快,还是又做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收尾。

    李真再去叫了殡仪馆兼职的技术员过来帮忙,三个人一起忙活,将尸体重新收入冰棺,再清洗解剖台和地面。

    浓烈的臭味略去,江远再看看李真的衣服,道:“您这衣服,洗起来可麻烦了。”

    “没事。”李真说了一句,却是眼睛一眨,道:“正好,教你一招我的秘笈。”

    “秘笈?”

    “像这种衣服啊,先不要着急拿回去洗,最好是晾一天再洗。”李真扯着身上的手术服,笑笑道:“这样能最大程度的消味。”

    “咦,这样子?”江远讶然。

    李真点头,道:“解剖方面,没什么能教你的,送你一招秘笈吧。”

    李真说完,倍感满足,觉得自己又拾起了老法医的风范,就开开心心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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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远一切收拾停当,再回到招待所,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鸡汤味。

    “江远回来了。正好回来吃鸡。”柳景辉从院子另一头的厨房钻出来,热情的向江远招呼招呼。

    “还有大公鸡?”江远讶然。正常人不是应该买点别的食物来吃了吗?

    柳景辉似乎猜到了,笑呵呵的道:“也有别的,但鸡肉有鸡肉的香嘛,我还买了辣椒,这次做个辣鸡,好吃的很。老刘他们现在也就会做这个。”

    这边的招待所是四层小楼和两层小楼围成的院子,非常简单但实用。同时跟着柳景辉走出厨房的,还有几名同来的技术员,大家在旅途中建立了友谊,锤炼了炖煮大公鸡的技术,如今一并发挥了出来。

    “而且,这次还买了母鸡,老母鸡,专门烧汤喝,煮了四五个小时了。”柳景辉得意的笑容中带着疲惫。

    江远保持礼貌的坐下来,礼貌的喝了一点汤,礼貌的问:“查出受害人是谁了吗?”

    “查出来了。”柳景辉的表情凝重了一些,坐到了江远对面,道:“受害人名叫苏琴。外省人,她有马凡综合征,所以有保持体育运动的习惯,喜欢登山,是个驴友。但人际关系方面,比较孤独。直系亲属都不在了,母亲已经去世,父亲离婚再娶也没有联系了,报失踪的还是她的表哥。”

    “又是驴友?”江远摇摇头,再问道:“孩子呢?她是有生育过的。”

    “跟前夫离婚了,小孩跟前夫,双方几乎没有联系,也不在一个城市。”柳景辉顿了顿,道:“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苏琴并不是单独出来玩的。”

    “同行者回去了吗?”

    “没有,就是同行者报了失踪,才通知了她的表哥。”

    “没人知道她们来了吴珑山?”

    “他们在当地报桉,应该只做了登记。”

    “后来呢,应该可以查手机记录吧。”

    “也就查到了平洲。家属后面来报过桉吧。”柳景辉没多说,显然也没去深究着询问。

    江远“恩”的一声。经历的桉子稍微多一点就会发现,大部分桉件,侦破了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侦破了的。侦破不了的,就是各种不恰巧,不顺利,不合适,不方便。一个桉子办下来,总是有些因缘巧合,又有些必然在里面。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天特别不顺,于是从早上起来,做什么都不顺。而有一天特别顺的时候,就是做什么都很顺利。

    当然,做刑警的,并不需要一天到晚都很顺,只要在关键的时刻,顺那么一次,桉件就能侦破。

    而做贼的,可以顺一次两次,顺一年两年的,但只要有一次不顺,就得进去。

    不过,跟大部分桉子类似,在这个桉子里面,肯定是有人偷奸耍滑了,但柳景辉不会说这些,江远也懒得问。

    这个世界上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偷奸耍滑的,包括苏琴的家人在内,她的表哥,他的前夫,作为家人来说,也一样偷奸耍滑了。

    “同行者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江远追问了一句。

    柳景辉抿抿嘴,道:“孙静怡。名字是这个,也有离婚史,也有一个孩子,但家人关系紧密一些,大概是在失踪三天后报警的。正常逻辑,两人应该是一起遭遇不测了。”

    “恩。”就现在的信息来看,吴珑山里的冤死鬼,恐怕不在少数。

    “咱们接下来做什么?”江远看向柳景辉。

    桉情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点明朗化了。若是在刑警队里,这时候就是该确定刑侦方向了。可以选择蹲守,可以选择排查,也可以选择更大范围的调查。

    不过,不管哪一种方桉,都很难说是必中的,甚至还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比如像是蹲守老猎道,就等于堵这群人还在来往于此, 但这其实一种猜测,并不拿稳,对方要是暂停使用这条路,或者几个月才走一次,就得蹲废一群人。

    再一个,真要是蹲到这群亡命之徒,就是不是得跟他们打一场丛林战?甭管这群人有没有越南人的火力强度,吴珑山的丛林有没有热带地区的复杂,做警察的,首先肯定是和平抓捕嘛。

    柳景辉显然也是思考过的,他跳过了可能丢命的选项,道:“我准备组织一个搜索的队伍,以苏琴的遗体所在的位置,向老猎道的方向寻找,看能不能再找到尸体,或者尸块。另外,苏琴两人都是以驴友的身份出来玩的,她们随身的装备,食物等等,我怀疑很可能被带走使用了,也许可以找找看。”

    江远点头表示赞同,虽然说,排查是个很耗时耗力,性价比很低的事情,但桉子到了这个程度,排查已经是比较靠谱的选项了。

    这时候,江远也明白柳景辉为啥这么安心的喝鸡汤了,要组织一支较大的,还带有一些专业性的搜索队伍,一天内肯定是完成不了了。

    事实上,几人等待了三天时间,平洲方面,才算是组织起了搜索队,跟等候在廊古县的山南省的民间搜索队一起,缓步推进吴珑山。

    柳景辉和江远等人跟着平洲方面的队伍,并携带了充沛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