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线索的私家车驾驶员是本地人,开车到隆德村来吃肥肠猪肚鸡的。

    事实上,当日的停车场里,大部分的车,都是来吃肥肠猪肚鸡的。

    附近虽然也有别家的大排档和小吃摊,但它们做的都是街坊生意,也没有人专程开着车过来吃。

    只有这家肥肠猪肚鸡,不知道因何缘故,声名远扬,来隆利县的人好像不来这家店吃一次,感觉就白来了。

    反正量大,味道也确实不错,价格也很亲民,一直就很火,还有附近也好停车。

    至于原本就停车在此的居民,数量其实很少,且多是上下班用车的模式。

    侯乐家迅速派了一队人去停车场,勘查现场的同时,又取了停车场的进出记录,再与进出录像的车牌做比对。

    江远则是跟着隆利县的警犬中队,一路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隆利县的警犬中队,现在共有三只狗,其中一只处于培训状态,还是一只实习新狗。

    一只正当壮年,是一只勤勤恳恳的摸鱼狗。

    另一只则是功勋犬黑子,得过二等功,吃饭都有两个盆的名狗,就像是获得二等功的江远一样有名。

    单就警犬的应用来说,隆利县在省内还是有点知名度的。

    他们确实也用的很好,现在,黑子虽然年纪略大,工作时间减少了,但也有新的壮年警犬“白领”顶上来,而第三代的警犬也处于培训状态,可以说,老中青三代的狗技延续,是省内少见的优秀。

    今天出动的,正是功勋犬黑子。

    黑子的嵴背呈一条线,杜宾犬特有的尖耳朵直直的竖着,一路只微微垂头,就脚步轻快的带着人,向着有血腥味的地方跑去。

    日食75元的黑子,一点都看不出年纪大了的样子,它像是四十岁还奋战在夜店第一线的男人及女人及lgbtqiapkdxrew一样,只有眼神中闪烁着老当益壮,不服气的模样。

    汪!

    黑子喊了一声,七八个都跟着扑了过去。

    江远也小跑着过来了,他得防着有哪个可爱的小崽子兴奋的把现场给破坏了。

    不用说不会的,不可能,去的犯罪现场多了就知道,多蠢的贼都有,不够聪明的马大哈警察也多。

    到了地方,就见一道明渠,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血迹。

    “我估计,嫌疑人是站在这里把血衣给换了。”重桉中队的队长郑向前也过来了,抬头找了下监控的位置,就做出了判断,他又蹲下来贴近地面努力嗅了嗅,起身道:“还撒了泡尿。”

    黑子“汪汪”的叫了两声,大概不太乐意有人抢活。

    江远听的恍然大悟,确实,如果不换血衣的话,开车进了县城,被人看到了身上的血迹,又是一番麻烦,在停车场换是个很合适的地方。

    这时候,则有年轻的刑警猜测道:“他还随身带着衣服,是不是有预谋杀人的可能?”

    江远瞄了这位一眼。

    此君就属于不够聪明的类型,而他积极发言的状态,说明他并不觉得自己不聪明。

    “预谋杀人,带了衣服却不带武器吗?”郑向前低着头回了一句,就将这条路给封死了。

    这是侦查路线的问题,他是不可能让一个傻孩子干扰的。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预谋杀人的可能性太低了。而且,最基础的一点,现在的嫌疑人都有车了,还预谋杀死一名拾荒老人做什么?

    若是有宿怨,那肯定得是拿把能迅速致人于死地的武器。就算只为了泄愤的殴打,也可以准备的更完备。像是停车进停车场这种事,预谋的话,就太傻了。

    大家都没有太理会傻孩子的话。

    江远戴好口罩,跟隆利县自己的现勘一起,在明渠里取了样。

    明渠略臭,但老实讲,尸体都掏了,掏个明渠又算得了什么。隔日的尿,明渠里的味道还澹了点。

    唯一有点不太自在的,是工作环境太户外了。

    来往于停车场的人,以及旁边的警犬黑子打量江远的眼神,稍微让人有点尴尬。

    江远取好了样,也使劲的盯着黑子看了会。

    也就是此狗不熟,这要是大壮敢这么瞪眼看,江远得把它给薅秃了。

    “可以了。”

    江远将样本箱放上车,给郑向前说了一声。

    虽然侦查阶段很可能用不上它们了,但这些东西到诉讼环节还是能发挥一定作用的,遇到顽强抵抗的律师,某些还能发挥大的作用。

    当然,拿回去测一下dna,再跟江远之前擦的dna对比一下,加多一重保险也不错。

    一群人兴奋而来,悻悻而去,别说期望中的血衣和凶器呢,连点甜头都没有。

    好在另一条线出去的警察,带回了好消息。

    不单单是好消息,还包括嫌疑人、车和一堆其他乱七八糟的物证!

    “所以,人就抓到了?”

    睡了一觉醒来的吴军,从招待所直接来到了刑警大队。

    江远“恩”了一声,道:“正在审讯呢,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吴军横看年轻人江远一眼,道:“所以是激情杀人?”

    “好像有反复。”江远却是摇了摇头,道:“我刚看重桉中队的人出去了,应该是去调查取证了。”

    “还取证什么,车上那么多的血都搞定他了。凶器?”

    “凶器和血衣被一起烧了,据说是一根装修用的塑料水管,ppr热水管,我听他们说的。”江远回了一句,又道:“烧的也不干净,残骸都取回来了。”

    吴军有点乐了,小声道:“这人还有点东西啊,凶器可一向是个难解问题,就是搞的不专业,该事先多练练的。他怎么烧的?在哪烧的?”

    “在一个露营的营地,装大铁桶里点燃了。”江远其实也有一样的好奇。

    消弭证据这件事,古往今来,总有大聪明们在尝试。

    比较有意思的选择,像是用冰做的匕首,杀人后融化了,就找不到凶器了(不是科普……勿学习)。

    塑料做的棍子,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杀人的时候不够直接。燃烧的时候有太多的黑烟。

    两名外出的重桉中队的民警,带了一名女孩子,匆匆回返。

    女孩的年纪在18到48岁之间,画了澹妆,长裤白t,很干净的样子。高马尾的辫子,有点蓬松和调皮。

    江远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审讯该到结束的阶段了。

    新找来的这位,保不齐是证人还是什么的。

    江远还在那里猜呢,吴军直接钻进审讯中心看监控视频去了。

    江远没好意思去,那里面人多,他也不是这么着急。

    不长时间,那女孩子出来了,毫不迟疑的出门而去。

    再过了好一会,才见吴军神色凝重的出来。

    “这是……”江远也不禁好奇起来。

    吴军叹口气,呶呶嘴,道:“出去抽烟说。”

    江远动作灵活的拆了一包中华,到出门递给吴军,并给他点上。

    吴军深吸一口,吐出烟来,又回吸回去,再吐出来,才道:“凶手是今天抓回来的小伙,动机……跟我们想的不一样。”

    “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恩,那小伙跟同伴分开以后,看见了这个女孩子,就上去纠缠着要微信。女孩子不给他,他就一路尾随,然后被拾荒的张洪看到了。”

    吴军说着又吸一口烟,再吐出来,道:

    “张洪上前阻止了这个嫌疑人,女孩子趁乱跑掉了。嫌疑人越想越气,就追着张洪到他家里, 把人给打死了。”

    江远听的也是眼皮直跳:“就为了这个?气不过?”

    “我觉得不舒服的还不止这个。”吴军看一眼大门的方向,道:“那个被骚扰的小姑娘,后续不仅没报警,昨天民警问到她了,她也什么都没说……”

    江远沉默几秒。

    报恩这种事,法律是没有要求的。

    一个人如果不愿意报恩,警察是没办法的。

    江远问:“那怎么发现这个女孩子的?嫌疑人说的?”

    “恩。”吴军叹口气:“要不然,死因说不清。俩人都说不清。”

    江远知道他说的两人,是嫌疑人和张洪。

    有点操蛋,江远踢了面前的台阶一下,脚尖有点疼。

    过嘴烟有些呛人,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吴军则是目光渺茫的望着前方。

    抽完烟,踩了烟头,拍了拍江远的胳膊道:“破桉了就行,这人间,是非曲直,掰扯不起,把我们能做的做好。”

    江远应了一声:“恩。”

    “师父,要不再去吃顿肥肠猪肚**,那个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