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并不着急,他耐心地将剩余的字帖临摹完成,恭敬的递给教习。

    据精神链接中的信息,不能动此番找到的并非宝鱼,是一株宝植,或者说,是一个独特的地形。

    两者都不会长腿跑掉,不必着急。

    教习司恒义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他坐在条桌后,伸手接过字帖翻看:“不错,不错,进步明显,已经可以写出句子了,我教书好几年年,你识字是最快的,就是这个字嘛......”

    梁渠惭愧的低下头,与众多能文能武的穿越者前辈不同,他完全没学过书法,别说书法,正常写字都很一般,刚上手那阵是真正字如狗爬。

    司恒义哈哈一笑:“没关系,刚开始写字都难看,你以后甚至会感觉自己越写越难看,都是正常的,再者你们习武之人也不钻研圣人语录,能读书识字便可以了。”

    “为何会越写越难看?”梁渠不解。

    “练字后会迅速提升你对字体美感的体会,手却短时间内跟不上,就会觉得自己越写越难看,乃至于有不会写字的错觉。

    重点在于坚持,等你觉得自己的字不那么难看了,那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写的字其实也很漂亮。”

    原来是主观意义上的的难看,梁渠点点头:“学生受教。”

    司恒义瞧了一眼漏刻,铜壶中的箭矢刻度已上浮近酉时,起身对众童子喊道:“好了,将字帖交过来,没什么事今天就到这里吧,放学!”

    童子们起身欢呼,拿着纸张交到条桌后奔跑着冲出书院,门口早已有不少丫鬟,小厮或是父母等候着,挨个牵住自家小子的手。

    一时间室内仅剩司恒义与梁渠。

    司恒义整理着纸张:“梁渠伱还有事吗?要还想练字,笔墨纸砚都在这,不浪费就能随便用,或者去书库看书都可以,不练就趁早回家去吧,山鬼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要赶夜路的好。”

    “不瞒先生,我的确还有一事。”

    “哦,何事?”

    “我想请先生瞧瞧这個,是我近些天来归纳研究出的一个识字的法子,感觉比直音法和反切法要好上一些,想请先生指点。”

    司恒义颇为好奇,比直音法和反切法好?

    直音法就是用同音字来注音的一种方法,反切法则是用多个字给另一个字注音,连读拼成原字音。

    两种法子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是公认的最好的法子,一个学几天字的渔夫能琢磨出更好的法子?

    司恒义心中是不信的,不过不信不代表他不愿意看。

    的确有法子对于个别人而言是比直音法和反切法要好的,但那都不适合普及,看过后鼓励一番,激励学生即可。

    梁渠从怀中掏出数张薄纸,将其展开。

    司恒义凑上前去,发现第一张是一面奇怪的字符,后面几张则是一行行的字,字上面标注的正是第一张奇怪字符的组合形式。

    “先生,我发明的这个法子,叫做拼音法。”

    “拼音法?”

    “没错,拼凑的读音法。”

    大顺的字不仅和汉字相似颇多,就连读音都是,虽有不同,但并非天差地别,改一些地方即可。

    这些天梁渠回家后,除去练武就剩干这事了。

    可以说,对于类汉字一样的文字体系而言,识字是最困难的一步,会说不会认,才不会写。

    此过程中,拼音绝对是划时代的学习工具,比梁渠现在接触到的直音法和反切法简单数倍不止。

    只要学会这二十多个字母读音,数百上千个字的辨识,迎刃而解。

    拼音者可以完全无障碍的读出任何字,会读,会识,多写几遍,一遍不行就两遍,三遍......几十上百遍,总是能会写的。

    梁渠不知道自己拿出这份拼音能得到什么好处,带来什么影响,但他知道,自己应该要尽可能的去展露才华。

    自己只用一个多月就破关成功,成为真正的武者,表面上还未曾使用过药浴,速度可谓是惊为天人。

    想要不惹人怀疑,藏着掖着是不可能的。

    除非梁渠自己一辈子都不与人交际,不起争端,不用这份实力去谋好处,否则迟早都会暴露。

    梁渠始终记得自己弱小时那夺船的癞头张,抢银的王家兄弟。

    几个地痞无赖都能将他视作砧板鱼肉。

    大顺是太平的大顺,也是吃人的大顺。

    他练武不是为了当缩头乌龟的,就是要展现出来,获得更高的地位,过更好的生活。

    为此,最好的隐藏办法就是不隐藏!

    是尽可能展露才华,成为明面上的“天才”!

    悟性与创造力,同样是一种武道天赋!

    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梁渠身边的师父师兄师姐,每一个都是参天大树,替他遮风挡雨,自己这小小的“高苗”,实在算不了什么。

    将拼音的概念与用法诉说一遍后,司恒义挑起眉毛。

    和他想象的还真不一样,这所谓的拼音法看上去,貌似,的确,好像是有点门道。

    “有点意思,你且再说几遍。”

    “好,这个字符的音是......”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就像这个字,是......”

    “厉害,看似和切字法相差无几,都是标音,可你这法子的确简单上许多。”

    司恒义脸上的神色更是从一开始的充满鼓励,再到略感新奇,最后目露惊叹,可谓是变化不断。

    本来申时末就能放学,因为拼音一事,梁渠被硬生生留到了酉时末,即七点左右,天都黑了。

    “天色已晚,厉害厉害,虽有许多错漏与不对,可大致框架是对的,我将你这字符的读音记下,回去再好好研究,明日再和你讨论。”

    “有劳司先生。”

    梁渠行了一礼,文字读音还是有些差别的,一些地方的确他还没想好,但也没去修改,就是这样,才显得像是他草创出来的。

    他出大头,学院的先生帮忙想出小头,共同作出一个完善整体,既分润出名声利益,也显得更加合理,关键是还省事。

    幸好司恒义年纪不大,学习能力强,接受能力没有固化,才能听他讲进去,若是换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学究,那就不一定了。

    至于拼音法被拿走会不会被贪墨掉,梁渠是不担心的。

    书院里哪个先生不知道,他是杨东雄安排人进来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