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的手稍稍松了一下,刘芸以为可以抽出,可是却感觉到,他的手只是想要换了一下方向,可以和她的手交握在一起。

    “你知道吗?”

    陆鸣回头看着她,“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搭理我。

    我第一次也还不到十九岁,那个时候我父母的问题还没有明确,哥哥姐姐也都在很远的地方。

    那个化工厂不大,毒性还很强,没有人愿意去。

    晚上没有人愿意值班,都说自己家里有好多事情。

    其实晚上好冷的,工房你只有我一个人,也不可以抽烟,更不敢出去。

    怕别人破坏,更怕有人来偷东西。

    值一整夜的班,两毛钱还是多少钱,我都不记得了。

    有一次单位里,也有个工友要结婚,每个人都接到了邀请,只有我没有。

    第二天,也没有人把喜糖带来给我吃。

    还有个人,故意把一块喜糖放在我桌上,看我会不会吃。

    那个时候,我听说可以参考高考了,就把家里一块手表拿出去偷偷卖掉了。

    然后找了个不想念书的人,把他的教材全都给买走了。

    之后每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是有人在花钱请我念书,我必须得考上。”

    陆鸣说到这时,声音已有些颤抖,小到周围人,根本听不见的程度。

    “好像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

    要是你也想把那所大学考上,要别人把喜糖先送到你面前,请你去。

    跟我结婚,我会娶你的。

    但是现在,你必须把这顿饭,开开心心得吃完。”

    结婚,这两个字,刘芸再也不想相信了。

    可陆鸣的这段话,刘芸听懂了。

    得靠自己才行,要把那所大学考上,还得有块表卖掉才行。

    不然,参考书都买不到。

    买不起参考书,拿什么去参加高考?

    那两个比陆鸣普通许多的男人,都不想娶她,陆鸣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想和她开这个玩笑。

    刘芸没回答,也没有觉得他的话很残忍。

    就全当是锻炼了,得先练习一下,如何面对更难听的话。

    刘芸默不作声,把陆鸣的手推开,收回来,端起碗,把面前的那碗汤给喝完了。

    村主任跟旁边人的应酬交谈,也差不多结束了。

    一群人又把陆鸣围在了中间,询问起他来。

    “你看看你,怎么也不吃点东西,是不是我们做的菜,不和你胃口?”

    陆鸣微笑着面对,“不是的,酒喝得比较高兴,就想不起来吃菜了。”

    “那你要不要再吃点米饭?”

    陆鸣想了一下,“要不然给我煮碗面吧。”

    “那正好,还留了一罐子鸡汤,自己家的老母鸡炖的,两条腿都留着在。”

    陆鸣笑了,很想吃的样子回答,“那要不,再帮我加两个鸡蛋,煎一下,腿要一个就行,另一个留给你孙子说。”

    村主任开心得答应,“没问题。”

    那边已经有人去厨房传话了。

    没过多久,那碗鸡汤面就端了上来,一个鸡腿,加两个煎好的鸡蛋铺在上面。

    是满满的一大海碗。

    陆鸣又要了一个碗过来,“有点烫,我怕全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马上,又有人把个干净的海碗拿了过来,还有个切开的咸鸭蛋,和几勺自己家做的辣椒酱,和淋上了芝麻油的萝卜干。

    其它的盘子撤掉了一些,好方便把这些东西摆上。

    陆鸣自己拿来,把面条分了一些出来到新碗里。

    之后,就把剩下的面条,和鸡蛋,鸡腿的那一大半,端起来,刘芸面前的其它菜移开。

    他没有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低头吃起了自己的面来。

    刘芸没敢动筷子,毕竟这碗面,是专门给他做的。

    陆鸣看看她,“吃不掉是吗?那你把鸡蛋夹一个给我。”

    刘芸赶紧按照他的意思办。

    “可是这个鸡腿……”

    “不好吃吗?你还没有尝过呢,怎么知道。”

    “啊?我只是觉得……”

    刘芸胆怯得看看周围,不知道自己把这个鸡腿吃完了之后,会不会挨骂。

    陆鸣笑了,“你要是不想吃的话,我不高兴了。

    你该不会那么难养吧,鸡腿都不想吃,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怎么可能?”

    她家里杀鸡,哪一次能轮到她,别说腿了,就是鸡脖子上的肉,都不会放到她的碗里。

    鸡屁股还差不多。

    她都不知道自己长这么大,有没有过一个人,把一整个鸡腿吃掉的时候。

    陆鸣几口就把自己的面吃完了,之后就盯着她,

    “你待会吃完了之后,把汤留几口给我,我好渴。”

    刘芸赶忙端起来,要往他的碗里倒。

    陆鸣拦住了,“不用,我要吃你碗里的,你把面条吃完了再给我,我只想喝汤。”

    “那你待会,需不需要我再帮你把茶泡一杯?”

    “那当然。”

    陆鸣很肯定得回答,“我喝多了,好像……没办法回去。要是在三轮车上颠吐了怎么办,好丢人。

    回去衣服还得我自己洗,你又不会去帮我。”

    刘芸的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鸣又开始抱怨了起来。

    “天都开始热了,我不想自己拆被子洗床单。

    单位里好多人,每次换季都会跑来帮我。

    有时候出门上班的时候,床单还是蓝色的,等回来的时候,就变成其它样子的了。

    弄得我都不敢在被窝里,做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了。

    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

    陆鸣坏笑了一下,瞬间色眯眯了起来,盯在了刘芸衬衫的扣子上。

    刘芸害怕得摇摇头,“我不明白。”

    “就是想把你的衣服给脱了,塞进我的被窝里,不准其他男人看到。

    你有没有跟他,偷偷摸摸做过这种事情?”

    刘芸吓得脸色大变,拼命得摇头,“我不敢和他单独说话的。”

    “哼!”

    陆鸣冷笑了一声,“所以我说他不想娶你,没有男人可以忍这么长时间的。

    他怕担责任,不想在自己还没有考虑好之前,遇到你娘带着你去逼他的时候。

    你应该要感谢一下你妈才对。”

    “什么意思?”

    刘芸又不明白了。

    “你娘要是想你嫁给他的话,早就这么做了。

    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让你去厂里待几天,或者像我今天来的那样,留你一个人在家里。

    管它有没有发生,你想嫁的宋大哥,只要不想把铁饭碗给丢了,就必须得娶你。

    最好还是大着肚子的那种……叫他没有办法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