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二天,李云海主要是在四海学校度过的。

    1000台电脑,价值400万,成本价也要160万。

    李云海一口气投在了这座学校。

    寒假开班20天,让他收回20万的成本。

    照这个速度,一年也才240万,还没算交的税,税都要交7.2万。

    事整得挺大,赚钱不多,这是李云海最后的结论。

    主要原因就是学校电脑闲置期太长。

    如果空闲时间都能利用起来的话,这个收入还能翻一倍,收入数据是不是好看多了?

    学校请的另外几个工作人员都是全职的,收费计时的工作就交给他们在做。

    来上机的人并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本校的学生,上机只要一块钱一个小时,这让李云海很感无奈。

    一天下来也就赚了几百块钱。

    看来这个时代的人们,舍得花钱给孩子上培训班,却舍不得花钱让孩子出来上机练习。

    在家长们看来,花钱上培训班,就等于上学,而平时花钱上机,等于是课外辅导,可有可无。

    电脑学校总算是正常营业了,赚多赚少随意吧!电脑培训学校的春天,还没有真正来临呢!

    李云海最关注的还是CCA的研发进度,结果一直快到农历新年,CCA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发展。

    1985年2月19日,是农历新年。

    李云海的四海商店和四海学校,提前两天放了假。

    他问彭癫子到哪里过年?

    彭癫子忽然间变得十分迷茫,神情哀伤的反问道:“过年?”

    李云海看着他这形销骨立的模样,拍拍他的胳膊,说道:“是啊,彭叔,后天就过年了。你打算去哪里过年?要不就到我家过年吧?”

    彭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喃喃的说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汉州过年。李云海,谢谢你的邀请。可是过年我不能去你家,过完年我再回来上班。”

    “汉州?那是伱以前工作过的城市吧?你在那边还有认识的人吗?有朋友在那边吗?”

    “有,我有朋友在那边。”

    “那你得早点去买车票,不然没得票买了。”

    “好,我这就去汉州。”

    “彭叔,你一个人能行吗?”

    “行,我又不是傻子,我一个人能出门。”

    彭癫子跟了李云海这么久,神智一直都是正常的,只是偶尔看起来有点痴呆,没事做的时候,一个人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痴痴的发呆,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或许这就是他外号的由来吧?

    李云海当天便回到了家乡。

    他是让庄勇送回来的,连同摩托车也运了回来。

    庄勇把他送到家,吃过饭就回老家过年去了。

    春节期间,国家法定节日只有三天假,但李云海却给所有的员工放了十天假。

    四海商店和四海学校,全部等到大年初八才开业。

    李云海曾经和林芝谈到过年的事,林芝说要订婚,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到李云海家过年。

    但李云海觉得太过匆促了,并没有同意,而且林家人口多,过年也很忙,订婚这么大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

    林芝也知道现在订婚不太可能,她只不过是想和李云海一起过年罢了!

    因为她不想两个人分开太久。

    林振邦他们对春节假期早就有了安排,林芝也只能跟随父母走。

    李云海家正式搬进了新屋居住。

    新屋的装修很简洁,但十分的便利舒适。

    李云海回家后,给每个房间都买了新床铺,家里的家具也全部换新。

    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可以在家里上厕所,这是令所有村民都羡慕不已的改变。

    淋浴间装了热水器,不过农村购买煤气很不方便,要到县城里才能买得到,李云海不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不用热水器,还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柴火灶烧热水用。

    李云海说再多也不管用,家里人节俭惯了。

    农村人家少不了柴火灶房,煮猪食、做大宴席都十分方便。

    李云海家的厨房,还是装成柴火房,但施工队对柴火灶进行了改良,装了排气烟囱,灶台也砌得干净整洁。

    他家的新屋,放在80年代的农村,显得鹤立鸡群,格外的醒目。

    村民们艳羡之余,也兴起了赚钱建新屋的念头。

    当大家都一样贫穷的时候,没有人觉得穷有什么罪过,有什么难受的。

    可是忽然之间别人偷偷摸摸的富了起来,有了自己买不起的家具、电器、车子、房屋,人的不平衡心态就突显出来。

    谁都想争一口气,也想让家里人过上更加干净幸福的好日子。

    有些村民想着过完年就出去闯世界、做生意,还有的人听说隔壁洋溪镇有很多人在外面修打字机赚到了钱,也想着跟那边的师傅学一门手艺出去赚钱。

    更多的村民,则跑到李云海家来询问年后开工的事情。

    李云海说厂房已经建设完成,过完年还有一些开业前的准备工作要做,最迟到3月10日就可以开业。

    大伙儿都在盼着他的大工厂开业,好出去打工赚钱。

    得到李云海这句准信后,村民们也就放下心来。

    李云海人虽然回来了,却还在操心CCA的事情。

    为了抓紧时间研发CCA,整个80人的科研团队,全部没有休假,春节也会加班加点的工作。

    这些科研人员,既是为了那几百万的酬劳,也是为了给碳粉国产化提提速。

    李云海承诺他们,春节假期加班费以五倍计算!

    对待科学和知识,李云海向来舍得花钱。

    只要他们能早日研发出CCA,李云海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花光都值!

    天气越发寒冷,过年的前一天晚上,吹了一夜的北风。

    李云海一个人睡在新屋的床上,拥着冰冷的被子,辗转反侧,脑海里想的全是林芝那温暖且又柔软的好身子。

    他可太想念林芝了!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重活了一世,也就不再需要什么情情爱爱,更不需要什么女人。

    一心搞钱就完事了,要女人做什么用?

    可是遇到林芝以后,他才发现,女人很好,爱情也很美。

    重点在于,一定要遇到对的人。

    以前他和沈秀兰,聚少离多,女人和爱情,对他来说,就是分离和冷漠。

    一个星期,后来甚至一个月见一面的夫妻,真的是聊胜于无,栖栖世中事!

    沈秀兰的感情是内敛的,尤其是在生了孩子以后,对夫妻之爱,就更不上心了,一个月见一面,有时她还推三阻四不愿意,甚至质疑李云海,为什么老夫老妻的人了,你还有这想法?

    或许她真的是闲置久了,就生锈了?不好使了?

    而和林芝在一起,李云海体会到的,却是一种全新的恋爱观,也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恩爱体验。

    这才是千古诗人名篇下的爱情,才是词人笔下最浪漫的恩爱。

    他遇到林芝,才理解司马相如《凤求凰》里所写的相思: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也理解了傅玄“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表达的浓郁思念。

    一代女皇武则天,也曾写下过“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的寄情诗句。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得到林芝后,李云海才晓得,世间有女如玉,白茅纯束。

    和林芝在一起恩爱,他才能体味“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的万种风情。

    与林芝打情骂俏,方明白“俏冤家,颠狂忒甚,揉碎鬓边花。”的娇媚。

    李云海想着念着林芝的名字,到五更才入眠。

    第二天,李云海一大早就起床了。

    春节前,家里有的是事情做。

    小时候盼过年,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掰着指头数日子。过年不仅仅除夕春节那几天,似乎过年从腊月就开始了。因为那些年物资没后世这么丰富,没那么多成品、半成品可直接购买,大量的物品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包括过年的食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准备年货,是过年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二十五买豆腐,二十六切肉,二十七买鸡,二十八买面。还要准备瓜子、花生、腊肠等等物资。要忙着炸丸子、煮大肉。

    家里有猪的要杀年猪,瘦肉的部分用来炒,五花肉用来炖,肥肉做成油渣,房子里都是猪油的香味。

    家里的每个人都在为过年而忙碌。

    李云海屋前屋后逛了一圈,问大妹道:“老三呢?”

    “在他自个屋里待着呢!妈妈喊他过来做事,都喊不动他,他说这是大哥家,不是他家。”

    “呵!挺好,今年就让他一个人过年吧!”

    “大哥,家里还缺年货,你去乡里买点回来。”

    “我知道,我这就去,你跟我一块去吧!”

    “好啊!”李云芳高兴的放下手里切菜的刀,向张淑文喊道,“妈,我跟大哥去乡里打年货。”

    张淑文答应了一声:“快去快回,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做,记得买对联啊!”

    李云海说一声知道了,骑上摩托车,带着妹妹前往乡里。

    乡里的集市只到中午,下午就都回家过年了。

    过年的集市是一年当中最热闹最红火的,各种小摊小贩,把乡里的几条街道全部摆满了。

    1985年的春节,对乡下人来说,也是最热闹的几个春节之一。

    物资变得相对丰富,生意人把南北杂货带到了乡下,改革开放后手里有了一点余钱,村里的人还没有出去打工。过年走亲戚,一路上都是人。

    人们虽然住着土砖屋,连辆自行车都没有,却愿意提着满手的礼物,走上十几里山路去亲戚家吃一顿饭。见了面连电视都没得看,坐在火炉边能聊上一天的话。

    李云海出来之前,写了个单子,家里需要采办什么,照着单子买就行。

    “对联、鞭炮、窗花、年画、纸包糖、瓜子……”

    李云芳拿着采购单,不停的提醒大哥。

    不一会儿,李云海双手都提满了东西。

    “看看还差什么?”

    “差不多了,大哥。”

    “家里做了新衣服没?”

    “早就做好了。”

    “哥再给你买双新鞋子。”

    “不用了,哥,我有鞋子穿。明年再买吧!”

    兄妹俩又对了一次货单,确定没落下什么没买的。

    “哟,李科长!来办年货啊!”一个喊声传来。

    “邵领导,你好啊!”李云海哈哈大笑,见对方伸出手来,便提起两手的东西,呵呵说道,“免了,免了!”

    邵玉清收回手,笑眯眯的问道:“这位是你妹妹吧?上次去你家,见过她一面。长得越来越水灵了。”

    李云海笑着说了一声是的,让妹妹喊邵领导好。

    李云芳脆生生的喊了一声:“邵领导好!”

    邵玉清连说你好、你好,又问李云海道:“你初几出去?”

    李云海说我初六去西州。

    邵玉清说那好,我初一到你家来拜年,你在家吧?

    李云海说不敢当,应该我到邵领导家来拜年,就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

    邵玉清摆了摆手,说我们就不要在乎这个先后顺序了。我家就住在乡上街道,乡政府后面的宿舍里,二楼,靠东那间房,你一来就能找着我。

    两人聊了聊天,各自去采办年货。

    李云海看到有卖山鸡和野猪肉的,这是住在山上的村民打的野味,拿到集市来卖。

    他想到和林芝聊天,聊到过吃野猪肉,便称了几斤野猪的排骨肉,又买了两只野山鸡。

    李云海实在提不动了,和妹妹一起来到停车的地方,拿出麻布袋子来,把采办的东西一样样装进麻布袋子里,再用绳子把口袋扎好。

    “哥,你看,李国旺!也在那边办年货呢!他看到我们了,佯装没看到!躲着我们走!”李云芳指了指那边,“就在卖鱼摊那边。”

    李云海扫了一眼,也看到了李国旺,呵呵笑道:“他不跟我们家通来往了吗?”

    “自从我爸当上了村支书,他就不来我家了。”

    “不来就不来吧!这世界离开谁都照样转。”

    “哎!哥,这边有卖凉菜的,买一点回家吃吧?”

    “行啊,你喜欢就买,哥给你钱,你自己去买。”

    对80年代的小朋友来说,凉菜绝对是赶集必买的好东西。

    石花菜、海带、木耳、冬笋、豆皮,样样都好吃,能把小朋友馋哭了!

    尤其是女生,完全无法抵抗这种麻辣风味的凉菜。

    李云芳揣着钱,走到卖凉菜的小摊贩前,指着玻璃柜里的凉菜,一样买了一些,她掏钱要付账的时候,却摸了个空。

    “我的钱呢!我的钱呢!”李云芳四下乱找,哪里还有钱的影子?

    李云海听到妹妹的喊声,跑过来问道:“怎么了?”

    “哥,我的钱不见了,你刚给我的钱,都不见了!”李云芳急得要哭出来了。

    刚才李云海给了她几十块钱呢!

    一向惜财的李云芳,一下子丢了这么多的钱,能不急哭吗?

    李云海刚才在绑袋子,也没有留意这边,心想肯定是被小偷摸走了,安慰妹妹道:“好了,不哭,丢了就丢了,就当给叫化子了。哥这里还有钱。不要哭,哥有钱!”

    他掏出钱包来,拿出一大叠钱,放在妹妹手里,说道:“你看,哥有的是钱。以后凡是跟钱有关的事,你都找哥解决,千万别哭!”

    李云芳握着钱,哽咽难言的说道:“哥,你赚钱也辛苦啊,我不该丢你的钱。”

    李云海拍拍妹妹的后背,说道:“初六你跟哥去趟西州吧!我让你见识一下,哥现在做的是什么生意。等你毕业了,就来帮哥。”

    “嗯!”李云芳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拿钱付了凉菜钱。

    这时,邵玉清又转了回来,再次碰到了李云海兄妹,见到李云芳在哭,问是怎么回事?

    李云海便把妹妹丢钱的事说了。

    邵玉清脸色一绷,冷笑道:“竟然有这等事?这还得了?丢了多少钱?你们放心,我想办法帮你们找回来!”

    李云海说没事,就丢了五十块钱,小事一桩。

    邵玉清沉着的说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要是连你的钱都找不回来,我这个乡干部也不用当了。

    李云海只当他是说义气话,也没放在意上。

    他带着妹妹离开。

    回家的路上,李云海骑得很慢,一来骑快了风吹得冷,二来路不好走,泥泞得很。

    “哥,你对我真好!你是我最亲的人!”李云芳坐在摩托车后面,贴着哥哥的背,又温暖又感动。

    “云芳,你还记得吗?我读初三那一年,快中考的时候,我们礼拜天也不放假,天天在学校上课。最后那个礼拜天下午,你从家里走了十几里地,走到乡里的中学来找我,你还记得是为什么事吗?”

    “记得,我送鸡给你吃。我妈知道你要参加考试了,专门为你杀了一只鸡,不许我们吃,整只鸡都送给你吃。她不放心别人送,怕他们偷吃,只相信我,让我送给你吃的。”

    “是啊!你那天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吧?”

    “嗯,天黑了呢!哥,那只鸡,好吃不?”

    “云芳,那是哥哥吃过最好吃的一只鸡!每一滴汤汁,我都喝得干干净净,连盆子边沿,我都舔干净了。”

    “哥,有那么好吃吗?”

    “因为那是你来回走了几十里路送给我吃的啊!能不好吃吗?点点滴滴,既有妈妈的母爱在里面,也有你对哥哥的爱在里头。云芳,以后你有事只管找哥,哥都能帮你!”

    “哥!”

    李云芳忽然觉得,哥哥真的是大人了,虽然他只比自己大两岁,但他宽厚的肩膀,却比父亲还要厚实,他关心人的话语,比母亲还要贴心。

    有了这个大哥,就连这个苦寒的冬天,也变得不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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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