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狂草体书写的十四字,狂放豪迈,笔试连绵回绕,一笔勾成,是所有草书字迹中最为放纵的一种。

    燃着的火星子噼啪的跳跃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活了一般,瞬间激起众人骨子里那沸腾的血液。

    “好诗!”

    “好诗啊!”

    人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应该记住年轻时的凌云大志,决心要做世间第一流的人物。

    兵士们不由想起当年参军时,那满腔的热血,报效家国的决心。

    众百姓虽出身平凡,但也有自己的志向。

    铁匠打一把好剑,厨子做一顿好饭,绣娘织一件上好的衣物,先生教好每一个学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

    “聿王妃,小人敬您一杯!”

    一个兵士红着眼角奔上前,单膝跪地,高举酒碗,便一饮而尽。

    “聿王妃!”

    “聿王妃!!”

    “哈哈哈,干!”

    众人的呼声直冲天际,篝火也跳跃得越发灼灼熊烈,火焰闪耀里,白衣女子酣畅淋漓,竟是万千女子都比不及的豪迈飒爽。

    楚聿辞看着这样的她,一时竟失了神。

    那笑,那姿态,映入脑中的只有两个字:陌生。

    无比陌生。

    却又……似跳跃的火焰一般,灼灼滚烫,引人夺目。

    柳明月脸都快要气歪了。

    她跳了一支自己最拿手的霓虹舞,这群百姓兵士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董御医、风行几人恭维她。

    可叶锦潇只写了一句话,竟引得无数百姓兵士追随。

    两者形成强烈的对比,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真是一群品不了细糠的野猪!

    欣赏不了她的美!

    活该一辈子当下贱的老百姓!活该一辈子当奴才!

    当看见聿王侧着头,也对着叶锦潇看得出神时,柳明月差点都要气疯了。

    有什么好看的!

    贱人!

    贱人!!

    -

    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下半夜,叶锦潇喝得有点多,醉意醺醺的寻了个清净的地方,靠着树干休息。

    身上黏腻得难受。

    喝了酒,烤了火,出了汗,再加上这段时间在疫区里,人多杂乱,不方便洗澡,她都快馊出味儿了。

    她难受的抓着领口,跌跌撞撞的晃了两步,险些要摔时,一只大掌及时扶住了她。

    “唔。”

    有些迷糊的抬起头。

    “叶七。”

    她笑了笑,“谢谢啊。”

    她酒量不差,脑袋是清醒的,弱的是这具身体。

    夜冥单手掌着她,看着她脸颊的绯红之色,身上酒味弥漫,生来薄凉的脸上并未有什么情绪。

    “后山有一汪山涧,可以沐浴。”

    “嗯?”

    叶锦潇晃了晃头。

    她都没开口,叶七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

    真贴心。

    她晃了几步,想往后山去,但她颠三倒四的,夜冥不放心,托着她走。

    后山。

    行至安静处,远离人烟时,山间的夜正空明安宁,哗哗的水声传入耳中,一汪干净的小溪流拍打着岩石,流淌而下,汇聚成一汪小潭。

    在月光的照耀下,小潭干净的清澈见底,还有几尾黑鲤在游。

    “二十一步外是深水区,别去,我在下面,有事唤我。”

    夜冥言简意赅,且五感犀利,收回手便转身离开。

    叶锦潇恍恍惚惚的看了他两眼。

    那修长拔高的背影,在一袭黑衣的包裹下,肩宽腰窄,竟与楚聿辞一般高大无二,黑布缠绕的剑始终握在左手上,独来独行的冷冽模样,似行在夜里的杀手,出入鬼魅,来去无形。

    心思细腻,却寡凉少语。

    他到底是何人?

    不一会,他便下去了,身影消失,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水声哗哗,夜正安宁。

    叶锦潇脱去繁荣的裙袍,只着里衣里裤,跳进水里,起初有点冷,但她喝了酒,浑身热乎着,这点温度对她而言不在话下,况且在现代时,她还有冬泳的习惯。

    入了水,整个人清醒不少。

    洗去这段时间的疲惫与杂乱,洗去浑身的黏腻,舒爽至极。

    游了七八个来回,玩得差不多时,酒精上头,懒散的靠着岸边的岩石。

    与楚聿辞和离后,她该回太傅府。

    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娘。

    可根据原主记忆,太傅府里除了娘亲之外,都是一群牛鬼蛇神……

    再不济,便回谢家。

    外公也疼她。

    天底下,她还有这两个至亲之人,至于其他的,她恢复自由身后再慢慢捋。

    想着想着,昏昏欲睡。

    以至于楚聿辞路过山涧时,只见女子靠在岸沿旁,嫩藕般纤长的双臂慵懒的搭在两侧,三千青丝泻下,似一匹上好的锦布又黑又滑,刚好溢到胸口处的水际线涌动着。

    每一下涌荡,波纹撞在她的胸口,那撒着月光,白到发光般的沟壑映入眼底,令他的脚步狠狠一沉。

    只不经意一瞥,便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她阖着眼眸,懒懒的微仰着头,未施粉黛的脸无比精致,下颌与脸颊沾满水珠,颗颗稀碎得像宝石,映衬着她无暇的肌肤,竟泛着字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可她的身子竟缓缓地滑入水中……

    她睡着了?

    还是醉酒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喝那么多酒,还敢独自跑到陌生的山泉里洗澡,也不怕把自己溺死,嫌命长?

    楚聿辞冷了脸,箭步冲到岸边,准备去捞人。

    突然。

    哗啦——

    女子破水而出。

    月色的银辉下,水面泛起一层微光,一双凤眸赫然撞入他的眼底,像深邃的潭水,既深不可测又充满神秘。

    在月光下,她的脸庞如同最精致的瓷器,泛着淡淡的光泽,美丽得令人窒息。

    她唇角轻扬:

    “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在偷看我洗澡,原来是王爷啊。”

    轻飘飘讥讽的一句话,令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

    她没醉?

    还把他逮了个正着。

    难道他要说他以为她醉晕过去了,好心来捞她一把?

    要是说了,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的女人以为他关心她,还不知会怎样黏着他。

    楚聿辞站直身体,右手冷冷的负在身后,“本王寻一个清静的地方练功,路过此处,还以为是哪个孟浪的女子,在这里勾引男人。”

    “哦?”

    叶锦潇挑眉。

    身在水里的身子微微晃着,水波映衬下,身姿修长而匀称,仿佛是自然精心雕刻而成,每一个曲线都充满了女性的韵味和力量。

    她笑容深邃:“听王爷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被我引诱住了?”

    楚聿辞眸底一沉。

    放浪!

    轻贱!

    不要脸!

    他是她的夫君,瞧见她的身子自然是名正言顺!

    “发生什么事了?”

    密林那边,夜冥听到过激的水波激荡声,明显觉察到不对,便赶来看看。

    楚聿辞看见他时,瞳孔猛缩。

    如此深夜,躲在后山,叶锦潇衣衫不整,与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