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山庄。

    重兵把守。

    楚聿辞来到这里,双足如灌铅般沉重,有几分怯色不敢前。

    良久。

    他才走去。

    “见过聿王殿下。”领兵把守的小统领恭敬行礼。

    楚聿辞目视山庄,声音沉淡:“全部退守百米开外。”

    “这……”

    皇上下令,谢家上下一个都不放过,但并未直接下令诛九族,外加太子翊王接连出事。

    如今,除了皇上,最能做主的人便是聿王。

    “是。”

    小统领领命,指挥所有士兵退至百米外的位置,离谢家山庄远远的,但丝毫不减整个山庄的压抑与悲戚。

    “小小姐……”

    “呜……”

    护卫们、下人们抹着眼角,低声地抽噎着:

    “小小姐前几日才回家吃饭,怎么就走了……”

    “小小姐,您怎么舍得丢下三小姐,您好狠的心啊……”

    楚聿辞站在门口,心中的压抑分外悲凉,微蜷的指尖缓缓捏紧,走进去时,入目的画面更添心伤。

    当初,他极力抗拒,誓死不娶的女子,极其反感的地方,再来时,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小姐,您吃点东西吧。”

    “小姐……”

    雅苑内。

    门是开着的,谢暖烟面容无神的坐在那里,脸色苍白,三魂丢了七魄般,眼中茫然如灵魂出窍。

    茫茫的睁着眼,一滴泪都没掉,一声也不吭,就坐在那里,像行尸走肉。

    两个嬷嬷和婢女们劝得满嘴苦涩,却没有任何作用。

    “小姐啊,您别这样吓我们,您说说话,要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

    “您别吓我们啊!”

    小小姐走了,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最痛苦的人莫过于谢暖烟。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哀莫大于心死。

    最悲痛的,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楚聿辞站在院门外,紧紧捏住门框,不敢进去,不敢面对,自责与愧疚吞噬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是他疏忽。

    他没有护好叶锦潇,没有脸面对谢暖烟。

    当初,谢暖烟将一个活生生的女儿送到他手中,他却……

    一门之隔,两种心伤,悲戚浸入骨,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楚聿辞终是胆怯的转身逃离。

    山脚下。

    风行与景易一直在等候。

    “主子。”

    二人迎上前,汇报着实时情况:“现在满都城都传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口号,百姓们要求严惩太子与翊王。”

    “都城乱了。”

    楚聿辞眸色平静如水,“我定夺不了,原封不动的呈报给皇上。”

    “是!”

    -

    皇宫,盘龙殿。

    御医急诊后,一副药喂了下去,南渊皇缓了过来,逐渐醒来时,气息虚弱,头发似乎白了不少。

    御前侍卫们一个一个跑进跑出的传话:

    “皇上,百姓们说您是明君,一视同仁,如果只惩罚叶锦潇,而不严惩太子与翊王,难以服众。”

    “皇上,不少百姓拥挤在皇宫门口,为叶锦潇请愿。”

    “皇上,有民众冲去翊王府扔白菜、砸鸡蛋了!”

    “皇上……”

    “皇上……”

    没有一个好消息。

    南渊皇气病的身体得不到静养与纾解,反而几桶油浇在火上,越烧越旺,他气息愈发不顺。

    福公公可急坏了,一边安抚皇帝,一边跟御前侍卫说:

    “有什么事往后押押,明日再报,没瞧见皇上正病着吗?”

    御前侍卫十分无奈:

    “不行啊,福公公,一刻钟前,逍遥王闯入东宫,与太子打起来了,如果不赶紧禀报皇上,只怕两位皇子会打出命案来。”

    “咳!咳咳!”

    南渊皇咳得喉咙腥甜。

    逆子!

    逍遥王这个逆子!

    “聿王呢?聿王何在?”

    殿外,楚聿辞阔步走来:“父皇,儿臣在。”

    “谢暖烟带来了?”

    得赶紧让谢暖烟出面澄清,为太子证实清白,才能保住太子。

    楚聿辞十分抱歉的说:“让父皇失望了,儿臣带人去谢家山庄时,被一大批百姓拦住了。”

    “百姓们认为,叶锦潇之所以会杀翊王妃,是为婢女报仇,合情合理,儿臣想强行抓谢暖烟,还被几个人动手打伤了。”

    “……”

    南渊皇不信。

    他真要抓谢暖烟,又岂是几个百姓能阻止的?

    “老五,现在皇室面临着巨大的舆论与压力,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朕希望你与太子同心。”

    楚聿辞惊讶的反问:“太子的生母害死我的生母时,你怎么不让他与我同心?”

    南渊皇瞳孔微缩:

    “你……”

    他该不会想借着叶锦潇的事,故意报复太子、报复皇家?

    楚聿辞侧眸往外扫去,估摸着时间,“御史台的人应该快来了。”

    果不其然,不出小半刻钟,一群老家伙们急匆匆的赶来,跪地就嚎:

    “皇上,您一定要严惩太子,才能稳住民心啊!”

    “皇上,还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有私心啊!”

    “皇上,您严惩叶锦潇,为什么不严惩太子与翊王?您这样做,只会让百姓们戳着您的脊梁骨骂!”

    “皇上……”

    其中,当属杨御史嚎声最大,嗓子眼里的声带都在嗡嗡:

    “家不齐,何以齐天下?”

    “依老臣之见,叶锦潇谋逆,该诛九族;翊王通敌叛国,更该诛九族,还请您下令,诛杀翊王!”

    “太子草菅人命,勾结邪教,证据确凿,已失民心,唯有赐死,方能彰显皇上您的大义与公平。”

    南渊皇怎么可能杀自己的亲儿子?

    可现在叶锦潇的事,与皇家的事捆绑在一起了。

    想严惩叶锦潇,就得把太子、翊王一并办了。

    想包庇两个儿子,就得放过叶锦潇。

    南渊皇差点又要气晕过去。

    二皇子德王进了宫,也是劝道:“父皇不可为了太子和翊王,失去民心,民心不服的君王,如何能称为君王?”

    还是楚聿辞体贴稳妥有主意:

    “父皇想严惩叶锦潇,儿臣有一个法子。”

    “儿臣这便奉旨出兵,将非议您的、抗议您的、指摘您的百姓全杀了,只要杀个几万人,就能诛叶锦潇九族,性价比很高,您看可好?”

    南渊皇:“……”

    脖子一歪,成功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