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不少百姓都在看着,低声指点着什么:

    “看……”

    “这璃黛姑娘……”

    宗政烨沉着眸子,扫了眼众人。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强行抓走此人,只怕会将此事闹大,对他不利,即便心有不虞,也不得不暂时压下。

    沉声道:“敢问姑娘名姓?”

    “姓萧名锦。”

    他可从没在桑南国,听说过哪户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萧家。

    想必此人来头并不大。

    没有权势兜底,还敢得罪皇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宗政烨眼底寒意暗闪,开口时,却是扬着淡笑:

    “想不到此事竟当真与黛儿有关。”

    “黛儿娇贵,脾性自然大了些,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抬起手掌。

    卫兵看见手势,立即上前,半擒半扶的抓住受伤的掌柜。

    “二皇子开恩,送你去医治,你可不要再说璃黛姑娘的坏话了。”

    掌柜的吓得哆嗦:

    “我……我……”

    嘴皮子打着颤,便被先行带走了。

    那还未说完的话,以及二皇子主动示好的姿态,便将此事的影响压到了最低。

    叶锦潇退开半步,扔掉手里染血的碎瓷片,道:

    “萧某并非闹事之人,只想安心住店罢了。”

    宗政烨笑:

    “既是误会,还是及时解开较好。”

    “萧姑娘,楼上请?”

    叶锦潇不想与他多言,但看这架势,只怕是免不了这一遭,转身便先上了楼梯:

    “行。”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二皇子打算怎么解开误会。

    宗政烨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之色渐寒,叮嘱卫兵们守在一楼,提步便跟了上去。

    一层一层台阶的登上二楼。

    靠近女子的身后。

    宗政烨的目光一寸一寸、冷冽如冰。

    欺辱黛儿在先,惹得黛儿不悦;挟制掌柜,故意抹黑黛儿的声誉在后,还企图以此事要挟他。

    好大的胆子!

    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人敢对他这般放肆。

    她还想要交代?

    好。

    那他给她的交代,便是让她交代在这里!

    步入二楼楼梯口,离开众人的视线时,宗政烨垂在身侧的手掌乍然一翻,五指作爪,裹挟着阴冷的杀意,攻向叶锦潇的后颈。

    亦是刹那,一道苍劲的气息犹如排山倒海般拂来。

    “啊!”

    叶锦潇只觉得劲风擦过耳垂,掀起裙摆,朝她的身后扫去。

    惨叫声。

    还有咕噜咕噜滚落楼梯的声音。

    抬头,只见夜冥不知何时起了身,单薄的身子靠着门框,右掌正微扬。

    回头看去,只见那位尊贵的二皇子滚了下去,咚咚的响声沉闷得很,就跟滚冬瓜似的:

    “啊——唔!”

    嘭!

    “二皇子!”

    “殿下!”

    卫兵们神色大变,急忙冲了上去,却见二皇子磕坏了鼻梁,流着两鼻管的血。

    那模样,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殿下,您没事吧!”

    宗政烨砸到了头,只觉头晕眼花,浑身火辣辣的剧痛,正要发怒时,女子诧异的声音响起:

    “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叶锦潇扶着栏杆,急忙探着身子往下看:

    “这走着走着,怎么就一脚踩空,从楼上滚下来了呢?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你!”

    “二皇子主动提出与我商谈,该不会是想为璃黛姑娘出气,又找不到理由,便故意滚落楼梯,企图嫁祸于我吧?”

    叶锦潇表情惶恐。

    “……”宗政烨只觉得一口血哽在了嗓子眼,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可险些气晕过去。

    这女人竟敢暗算他!

    她竟敢对皇子动手!

    可问题是,他主动提出商谈,便等于自己主动送上门,再加之无凭无据,根本不能指责她。

    打碎牙齿只能往腹中咽。

    气煞他也!

    堂堂皇子,岂能受这等窝囊气?

    他猩红着双目,声音是从牙齿里咬出来的:

    “这家客栈年久失修,楼梯损坏极滑,传本皇子之命,立即停业修整,所有客人全部离开!”

    “全部!”

    他要把她赶出去,并让她在桑南国待不下去。

    有他在,没有任何客栈敢接待这个叫萧锦的女人。

    叶锦潇冷下眸色。

    她本就一路低调,从不惹事,即便来了桑南国也是忍让为主,只想安心办自己的事。

    可她不惹事,总有事找上门来。

    她岂是好欺负的?

    叶七还病着,不宜挪动,今日,她偏要住这家客栈!

    “二皇子摔了跟头,便怪楼梯太滑,若是吃饭噎着,岂不得要砸了饭碗,杀光所有农民?”

    讥讽道:

    “一把年纪的人了,这般轻易恼羞成怒,知道的、您是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泼皮。”

    “你!”

    宗政烨怒不可遏。

    混账!

    放肆!

    这可给众百姓吓得不轻,全都捏着一把大汗,心中直呼:

    哎哟喂!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这般大胆,就不怕掉脑袋吗?

    宗政烨实不可忍,便要吩咐卫兵,撕破脸皮时,一道温厚的声音急忙奔了进来:

    “二皇子息怒!”

    “息怒!”

    是个年轻男子。

    一袭天蓝色的锦袍穿在身上,模样白皙温和,头戴一顶乌黑色的官帽,言语举止间尽是文人风骨。

    他乃是桑南国丞相——蓝渊。

    他立即赶来,行了礼后,便在宗政烨耳边低声道:

    “眼下皇上病重,随时可能撒手人寰,这个节骨眼上您若意气用事,只怕会失了民心,误了大业。”

    “届时,可就因小失大……”

    宗政烨岂会不知其中的利害?

    实在是这贱妇欺人太甚,他才会失控。

    蓝渊低声:

    “二皇子,折磨人的法子千千万,莽撞是最不讨好的一种。”

    罢!

    宗政烨攥紧掌心,冷冷拂袖。

    他与此人结下梁子,唯有取了她的狗命,才能平心头之怒。

    且让她再苟活两日!

    “走!”

    两个卫兵搀着他,他一瘸一拐的,冲着外头的百姓喝道:

    “看什么看!都没事干吗?若当真这般闲着,今年的赋税加收一成!”

    百姓们急忙缩起脖子,神色惶恐的急忙散开。

    众人散去。

    至此,才算结束。

    叶锦潇站在二楼,望向下方之人。

    四目相对。

    蓝渊拱手,笑得温和:“聿王妃,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