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

    叶锦潇脑中一片愕然,忘了反应,以至于日月教的人全部倒下,没了动静时,仍是意外的。

    彼时,他正站在她面前。

    依旧是他。

    红衣妖冶,肩宽腰窄,手中的玉骨扇染着锋芒,正在滴血,他踩着那一串串的血珠子,站定于她眼前时,脸上的思念几乎达到了峰值。

    就像风卷云涌时,一个巨大的海浪扑在岩石上。

    浪花高溅三百米。

    那双桃花眼中的眷恋、不舍、以及欲望,在那具身体里几乎封印不住了,要将她汹汹的吞噬。

    两个月了!

    已经足足两个月了!

    她好狠的心!

    君无姬骨扇一折,长臂猛地揽住她的后背,将人死死的摁进怀里。

    “你……”

    叶锦潇是意外的。

    虽然知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迟早会瞒不住,但也未成想到,他的速度回这么快,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他来了多久了?

    他是怎么准确无误定位到她的?

    她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想要拉开距离时,只觉得被那两条手臂狠狠的箍住,胸腔紧紧印在他的胸膛上,仿佛要被他揉进身体里。

    生生闷痛!

    “小锦儿……”

    男人薄唇发颤,声音带着颤意,几乎喊得不完整。

    “是你……当真是你……”

    他还以为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当初,火烧过后的废墟,面具全非的尸身,安葬于谢家山庄的棺材……所有人都说她死了,就连楚聿辞都被欺骗过去。

    若非他心思细腻,留了心眼,命人仔细的查,恐怕都会被她骗一辈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是因为我当初落狱,连累了你,你在怪我吗?”

    叶锦潇眉头轻捏,想要推开他,可就跟胶水似的黏着了,如何也推不动。

    “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

    君无姬再度用力的揉紧她,她的体温,她的气息,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我一放手,你就不见了,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可我却像吃了罂粟一般上瘾,就连做梦都是你的样子,戒都戒不掉!”

    他怕她一跑,又是几个月、几年。

    他怕她追不上。

    叶锦潇用力的推了推他,“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跟你说话,难道你要这样一晚上吗?”

    君无姬偏不放: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你以前不是这样讨厌我的……”

    叶锦潇沉声:“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你是想要勒死我吗!”

    腕子一扭,便用内力震开了他。

    终于拉开了两步的距离,却见他满眼通红与水雾,竟然哭了……

    “你……”

    她方才震开他时,拿捏了力道,并未当真用力,不可能弄痛他。

    倒叫她心里不是滋味了。

    叶锦潇脸色稍微缓了些,道:“我并没有责怪你,即便当初没有你落狱的事,我也早就计划离开南渊国。”

    他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

    “那为什么不带上我?当初,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君门主,我早与你坦白过,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位朋友罢了,你有你的选择,我亦有我的追求。”

    叶锦潇看着他:

    “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早前已经拒绝了他的心意。

    她不想要儿女之情。

    他如此苦苦的追着,甚至红着眼睛哭,于她而言,只会是一种负担。

    扪心自问,她从没辜负过任何人,也不想玩弄任何一份感情。

    “多谢你的担心与关切,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亦如此,今夜出手相助,他日若有需求,我定会报答。”

    叶锦潇说完,转身迈过一地的尸体与鲜血,走向叶二。

    “小姐……”

    叶二捂着伤处,声音弱弱的,小心翼翼的看向君无姬。

    “我扶你起来。”叶锦潇把他带到那边的台阶上,那里干净、宽敞些,为他包扎伤势。

    叶二忍着痛,低声说:“小姐,君门主一直站在那里看你……”

    一直看。

    目光未移开半分。

    关于小姐与君门主之间的情分,叶二也算是全程目睹,当小姐还是聿王妃时,君门主便紧追不舍了,明明是一张花心多情的外表,却偏偏装着一颗诚挚专一的心。

    君门主肩膀垂了下去,高大的身形恹恹的,一双受伤而恳切的眸子、紧紧落在小姐身上,期待一份回眸的目光。

    他看起来好可怜。

    唉……

    叶锦潇低着头,哪怕背对着君无姬,也无法忽视那灼热似火的目光,似乎要在她的背上穿出两个洞。

    “小姐,君门主对你定是真心的,哪怕你‘死’了,他也能追到此处,可见其心。”

    叶锦潇微微垂眸,道:

    “我知他真心,才不愿辜负。”

    “若注定结局是辜负,我又何必打开这条口子,给他希望,又伤他的心?正因如此,我才从来都没有松口。”

    天底下,并不是每一份真心,都能得到答案。

    两情相悦,互相奔赴,才是最重要的。

    可世间又有几份这样的感情?

    叶二叹了一声,为君门主感到惋惜。

    “难道小姐心里还挂念着聿王殿下吗?”

    他啊……

    许久未听到这个名字,叶锦潇非但不觉得生疏,反而是积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重现,许多画面就像炒剩饭似的翻涌回放。

    喜怒哀乐。

    高低起伏。

    “当初,‘叶锦潇’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如今看来,再深的恩怨情仇、再强的执念,放下的、放不下的,全都不过如此。”

    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每个人生来赤条条,走时孤零零,本就是孑然一身。

    她心中杂念。

    若说爱情,她没有记挂的人。

    若说友情与亲情,她常会想起远在千里的母亲,身体是否安好,南渊国的近况……

    “叶二,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叶二摇头:

    “我知道小姐想要什么,若这也算无情,那那些出家礼佛、摒弃红尘俗世的人,岂不是更无情?”

    每个人追求不同。

    “小姐,我一定会陪您回家,我誓死都要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