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毕竟退居二线日久,对组织冉冉升起的新星莱伊并不了解,闻言他愣了一瞬,下意识反驳:“应该不会吧?” 他虽然不像郁江和贝尔摩德懂什么易容术,但伪装起跟自己形象差不多的拄拐老人还是太简单了。 就算那莱伊长着三头六臂,也不至于发现他的身份……吧? “你一个人去的吗?”郁江又问。 “对,琴酒在后面,我先过来探探底细。”说到这里朗姆还蛮骄傲的,要不是他的主意,搞不好今天郁江和琴酒真能在这里栽一个跟头。 而在郁江的望远镜中,那些埋伏在酒吧外面的特工明显已经有了撤退的倾向。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事已至此只好对朗姆说:“你赶快逃跑吧,莱伊的人要撤退了,别让他们顺手把你抓走。” “抓走我?哼,你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虽然嘴硬得跟煮熟的鸭子似的,朗姆到底还是动作敏捷地远离了酒吧。 临走前,朗姆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说:“对了郁江,我刚才在座位底下贴了一个窃听器,代码发给你了。你听听,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哈? 朗姆这个老家伙还留了这么一手? 因为朗姆擅自行动影响计划给郁江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欣然接收了朗姆发来的代码,敲入组织专用的软件。 伴随着一阵吱吱啦啦刺耳的噪声,郁江终于勉强听到了人声。 他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直接戴耳机。 这种声音要是从耳机中传出……啧啧,感觉太酸爽了。 噪音渐消—— 似乎是酒吧通往后厨的门帘被人掀起,发出布料摩擦的索索声,紧接着就是橡胶鞋底碰撞木地板的声音。 一个略显老态的嗓音问道:“赤井,出什么事了?” 啧,这老家伙确定不是组织安插在外失散多年的卧底?一开口就直呼赤井秀一的真名。要不是郁江早就知道赤井秀一的身份,免不了要好好查查他。 “行动终止,撤退。”赤井秀一他平静地发号施令,语气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可是从詹姆斯·布莱克的视角看去,他却分明发现赤井秀一的脸庞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那双深邃的碧绿色眼眸像极了深潭中暗涌的漩涡。 “不能撤退啊,赤井先生!”安德雷·卡梅隆率先开口制止,“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抓住组织的干部,获取组织情报,只有这样才能……” 酒吧诡异压抑的氛围终于让安德雷·卡梅隆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彻底听不到。 这时候,詹姆斯·布莱克才站到赤井秀一面前。 “你的身份……”他缓缓张嘴,发出的声音都变得干涩沙哑,“彻底暴露了?”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詹姆斯和旁边呆呆站立的卡梅隆如遭雷劈。 完了。 他们FBI辛苦策划了这么多年的卧底计划,甚至不惜将最优秀的探员送进地狱的计划,终于还是在今天宣告破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詹姆斯·布莱克猛地看向卡梅隆,眼中酝酿着怒火。 “走,组织的人快到了。”赤井秀一低声阻止了詹姆斯尚未出口的责骂。 “可是……”詹姆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他了解赤井秀一,越是这样他就越感到愧疚,“你弟弟怎么办?你进入组织卧底不就是为了找到他吗?” 他的问题令赤井秀一略微有些失神。 几百米之外的郁江也因为这句话心脏微微一颤。 赤井秀一卧底组织是为了……找他?? 詹姆斯紧接着说:“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比如说让组织以为你被FBI胁迫。只要他们没有切实的证据,就还有机会!” 赤井秀一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詹姆斯·布莱克了解他,他同样也了解这些FBI的同事。 如果他表露出丝毫对秀吉的担心,恐怕詹姆斯都能做出不计一切代价送他返回组织的决定。 这不仅是为了让FBI的工作继续下去,更多还是为了弥补对他的亏欠。 可是赤井秀一不能这么做,他知道此刻最理智的决定就是尽快从组织撤退。 虽说任务和寻找弟弟都要因此暂停,但FBI可以最大限度止损,他也能回到局里以FBI探员的身份继续调查组织。 两相权衡之下,为了让詹姆斯·布莱克安心,赤井秀一说出
了这样的话:“我的弟弟应该已经死了。” 郁江脸上的表情尽数退去。 “在组织卧底这几年,我见识到了组织的可怕。”赤井秀一缓缓道,“就算他还活着,也一定早就变了模样。被组织的恶浸染的那些人,就像帕佩特一样,恐怕连鲜红的心脏都早就被邪恶染黑。” “赤井……”詹姆斯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赤井秀一摇头,示意詹姆斯不要再劝了:“十五年了,如果他还记得我记得母亲,或者说如果他还在乎,一定有办法找到我们。如果他不在乎……” 赤井秀一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詹姆斯·布莱克已经懂了。 如果赤井秀吉都不在乎家人,那作为兄长的赤井秀一还有什么义务冒着生命危险苦苦寻找? 当初还未出生的真纯都快成年,何况秀一和秀吉这对兄弟?两个独立的个体本身就没有谁对谁负责的必要。 “我最初卧底进组织寻找弟弟,只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赤井秀一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猛然道,“立即撤退!” “人来了?走,赶紧走!” “是!” 郁江戴着厚重的隔音耳机,独自站在天台之上,目光望向酒吧——那里的FBI因为赤井秀一一句话迅速行动起来,略显慌张地从酒吧撤出。 郁江脸色发冷,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夜晚的凉风吹拂而过,撩起他鬓角的碎发,很快又没入黑暗之中。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不停地震动,朗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他呼叫的人却依然双目无神地死死盯着酒吧,不肯挪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