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晴先生,市代妇人。”

作为晚辈,郁江先对两位长者鞠躬行礼。

他原本是最不屑于这些弯弯绕绕的礼节的,在日本呆了几年后,他好像也无意识地被同化了,现在做起这些繁文缛节简直比真正的日本人还标准。

再搭配上他纯正的关东腔调,任何人都会把他当成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羽田康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道:“你就是胜又提过的那个柴田丹也吧?果然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不敢当。”郁江把提前准备好的食盒放在棕垫上,“晚辈听闻市代夫人喜欢研究糕点,这是一点礼物,聊表心意。”

晚辈初次拜访带礼物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郁江带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羽田市代笑着接受了他的礼物。

她打开食盒,对里面造型独特的点心很感兴趣,甚至还专门捏起一枚放在鼻子下方轻轻嗅闻。

“嗯,酥皮用猪油代替黄油,里面的馅料应该是加了宇治抹茶的绿豆吧?这个组合倒是挺有趣的。”羽田市代提起感兴趣的话题,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她正准备尝一尝的时候,却听郁江说:“这种点心刚出炉的时候味道最好,不知道贵府的厨房方不方便,可以拿去加热再品尝。”

“也好。”羽田市代把点心放回盒子里,并叫来佣人,让她拿到厨房加热。

郁江就知道羽田市代不会拒绝他的提议,任何一个真心喜爱烹饪的人应该都希望能品尝到食物口感最好的那个瞬间。

佣人提着点心退下后,羽田康晴才把目光重新放到郁江的身上:“听胜又说你接触将棋不到半个月?”

“遇到胜又先生的时候,晚辈学习将棋刚满一周。”

“哦?”羽田康晴惊讶地挑眉,“胜又力的性格我知道,一般的天才可入不了他的眼。你能得他大力推荐,想来的确有几分实力。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年轻人,将棋不比其他,急功近利未必是好事。”

“晚辈受教了。”

无论羽田康晴说什么,郁江都是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来之前他甚至连吃闭门羹的准备都做好了,何惧羽田康晴为难?他怕的就是羽田康晴不关注他,只要注意力在他这里,郁江总有办法获得羽田康晴的信任。

实在不行不还有羽田浩司那步出其不意的后手吗?

相比于羽田康晴略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羽田市代的语气就要和蔼得多,她甚至还在为郁江说话:“老头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丹也君上门求教,你教就是了。哪有讨厌学生好学的老师呢?”

“我不讨厌他好学,我怕的是他还没学会走就要……市代?!”

羽田康晴正要向妻子解释,却忽然发现妻子的面色有些发青!

羽田市代痛苦地捂着脖子,似乎呼吸十分困难的样子。

“怎么了市代,你哪里不舒服?”羽田康晴第一时间扶住妻子,帮她顺气,“糟了,你该不会过敏的毛病又犯了吧??”

“惠里!把夫人的药拿过来!!”

羽田康晴大声喊着佣人,可羽田家这么大,妻子的药不在身边,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拿不过来的!

他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嘴唇都发青紫的妻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一瓶熟悉的药品递到了羽田康晴的眼皮底下。

羽田康晴顺着药看去,郁江正急切地对他说:“我这里有抗过敏的急救药物,我也不知道对市代夫人的情况有没有帮助,如果很急的话……”

这个叫柴田丹也的年轻人脸上的急切不似作假,何况他还是胜又力强烈推荐的学生……

羽田康晴权衡了半秒钟,果断从郁江手里抢下药,喂给了羽田市代。

服下药后,羽田市代的症状明显有了好转。

她抓住丈夫的手腕,深呼吸,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的身体她知道,刚才真的差一点就要把康晴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能见到浩司是好事,可康晴……他一定会无比痛苦无比绝望吧?

这个时候,名叫惠里的女佣才急匆匆地赶来茶室:“老爷,找到了,药找到了!”

“不必了,你去请上野医生过来。”羽田康晴深深地看了一眼郁江,对惠里说。

“啊?”惠里连忙应下,“是,我这就打电话。”

羽田康晴亲自抱起妻子,把她送到了寝室的床上。

在此期间,郁江一直没有走,他就跟在羽田康晴身边,跟他一起等待家庭医生。

妻子有惊无险地度过危险期,这让羽田康晴紧绷的面容稍微舒缓了一些,他也终于有空和郁江聊聊了。

“你怎么有抗过敏的药物?”羽田康晴把郁江之前的药还给他,随口问道。

郁江双手接过药瓶:“说来惭愧,晚辈对螃蟹过敏,但又管不住嘴,随身带药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羽田康晴还没说什么,倒是羽田市代笑着提醒他:“就算抗过敏药可以缓解症状,你也不能乱吃东西。要是哪一天像我这样,你哭都来不及!”

“你还没彻底恢复,别说话,睡觉。”羽田康晴回头轻斥妻子,成功让羽田市代闭嘴,但羽田市代仍悄悄朝郁江眨了眨眼睛。

他们夫妻间的小动作没能逃过郁江的眼睛,郁江看着这距离他十分遥远的场景,有些晃神。

很快,家庭医生到了。

他一来就给羽田市代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并讯问了羽田市代之前服用的药物:“嗯,不错,这的确是对夫人的病症非常适合的药物。多亏了这位先生,夫人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

“如果当时没有及时服药……”

上野医生朝羽田康晴摇了摇头:“再晚几分钟,夫人恐怕就……”

羽田康晴明白了,他让医生继续照顾妻子,自己则把郁江叫了出去。

“你也算是我羽田家的救命恩人了,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羽田康晴开门见山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郁江垂眸,表情略有些冷淡,“我只是做了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的事。如果您执意如此,请恕晚辈失礼,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