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站在大蒜画像面前,深深吸了口气。

“奇洛教授?”他唤道,“奇洛教授,你在吗?听着,我真的很抱歉,但是如果你想找个人聊一聊……”

他上前敲了敲门,声音空洞地回荡在走廊中。画像上的大蒜随着画框震动慢悠悠地倒了下去,在画中滚了两圈,停住了。

“教授?”安东尼又敲了敲门。

突然,响亮的冲水声回荡在走廊中,然后是一声尖利的抽泣。

“哦,又来了!一个可怜的鬼魂不能在她的盥洗室中获得片刻的清静吗?”桃金娘从抽水马桶中飞了出来,生气地飘到半空中,用哭到肿起来的眼睛朝门外看着,“啊,是你啊,安东尼教授。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大个子。”

“伱好,桃金娘。你在说什么大个子?”安东尼问。

“那个格兰芬多的大个子,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魔法学得比别人慢一大截。”桃金娘充满恶意地说,慢慢飘下来,“我好奇他为什么还在学校,其他人都毕业了。”

安东尼知道她在说谁了:“海格?”即使他知道桃金娘并不是很关心杀害自己的凶手是谁,他也没有料到她居然不知道此前魔法部认定的“凶手”的名字。

“是的——我猜是的,至少是差不多的名字。”桃金娘说,神秘兮兮地凑得离安东尼更近了些,“你要小心他,教授。”

安东尼疑惑地问:“为什么?”

“哎呀,你没有看到,安东尼教授。他可吓人了,将你的门敲得砰砰作响,就像想要直接闯进去一样。”桃金娘说,“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出来告诉他小声一点。他看到我的时候那个脸色,教授,我向你保证,那就和那些被我抓到夜游的学生一模一样,难看极了……他肯定在谋划什么坏事。”

“哦……”

安东尼不由为海格感到抱歉。突然看见当年去世的同学朝自己大喊大叫应该不是什么非常美好的体验。

“你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吗?”安东尼问。

桃金娘兴致缺缺地说:“我想他提到了喝酒和书店之类的事情。发现你不在后,他说那他就去附近的酒馆随便喝一点,然后就离开了。”她发现安东尼对说海格坏话没什么兴趣,不由地有些扫兴。

“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安东尼说。

……

傍晚的时候,夕阳在天空涂抹上火热的橙红色,然后融化为柔和、空灵的粉红色。黑湖倒映着从深红到浅紫色的晚霞,而地平线另一端,深蓝色的夜幕已经升起,在带着泥土香气的微风吹拂下,紫色的云懒洋洋的飘过。

远处,猫头鹰棚屋中传来轻柔的咕咕声,和禁林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安东尼吃完可可送来的威尔士干酪,正在趴在回廊的栏杆上休息,突然看到海格醉醺醺地回来了。

最近是难得的好天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海格穿着一件古怪的大袍子,姿势别扭地打开了自己小木屋的门,在牙牙响亮的吠叫声中闪身进去。安东尼想起桃金娘说海格下午来找过自己,便趁着晚饭后的休息时间敲响了海格的门。

“谁?”海格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安东尼突然意识到小木屋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窗帘紧紧地拉在一起。如果不是他早就了解海格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能真的会相信桃金娘关于海格不怀好意的论断的。

“是我,亨利。”安东尼说。

“哦,是你啊。”海格说。门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生锈的铁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拉开了。海格那双甲虫般黑亮的眼睛从门缝中露了出来。

“你可真会挑时候,是不是?”海格说,打了个酒嗝,“快进来,快进来。”他探头在安东尼身后看了一圈,然后砰地将门关上了。

房间里满是酒味,点燃的炉火让这股味道更加浓烈了。烧水的铜壶倒扣在地上,桌子上摆了个奇怪的、破破烂烂的口袋,海格那件大袍子就搭在上面。安东尼不解地环顾四周:“你在做什——等等,你脸上是什么?”

“哦,这个啊。”海格不在意地向下瞟了瞟,看向挂在他浓密的大胡子前面的那块花格子布,“防护面罩。”

“你要面罩做什么?”

海格显得有些不安。“没什么。”他搓着手说,“你突然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其实也没有。”安东尼说,“我听说你在找我,就过来看看——我下午在图书馆呢——你去哪儿喝的酒?”

海格说:“猪头酒吧,就在霍格莫德村……哦,你还没有去过……”安东尼告诉他自己其实去过一次——如果从后厨爬出来也算数的话——海格便高兴了不少,“非常好的地方,对不对?比破釜酒吧乱一些,但是也更热闹……嗝,好东西也非常多。我们应该下次一起去一趟,亨利。”

“当然,当然。下次吧。”安东尼说,目光还是无法离开桌子上的袍子和口袋,“那究竟是

什么,海格?”

“哦,这是……”

“你不会也买了什么吧?”安东尼无奈地说,“我和你提到过吗?我曾经花了二十加隆买了一瓶生发药水。”

海格看起来有点得意:“不是,当然不是,这是我赢回来的。”他将袍子拿走,拎着口袋的两个角,轻柔地抖了抖——

从里面滚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球形的东西。

那玩意凹凸不平的表皮中隐隐透出来熔岩似的橙红色光芒,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劈里啪啦地爆炸,同时冒出一大股黑烟。牙牙惊讶地跳了起来,紧紧贴着墙壁,大声叫了起来。

这下安东尼终于知道防护口罩是做什么的了。

“咳、咳咳……这是什么,佐科的新品炸蛋吗?”

“不。”海格说,慈爱地将这个丑陋的硬壳球放到炉火中——爆炸声减弱了,变成柔和的噼啪声,就像柴火发出来的声音一样——然后庄严地宣布,“这是一枚龙蛋,亨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