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母夏琳的出现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彪悍地冲秦音而来,眼神凌厉,哪里像在看一个自己的女儿。

    分明是在看仇人!

    她的皮包掠过半空砸向秦音,像长了眼睛一般飞向秦音的脑袋。

    下一瞬,秦音反手便将靠近自己眼底的质问与复杂还未收起的君司瑾一把扯了过来。

    硬皮质的包包棱角分明,尖锐处更是直接撞在君司瑾的后脑勺。

    “砰!”地一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君司瑾捂着后脑勺咬牙俯身,脸色苍白到极致。

    痛感侵袭。

    隐隐能感觉到后脑勺传来湿糯感。

    一定是流血了。

    皮包落地,包包尖锐的边缘处还染上了血迹。

    法院寂静一瞬。

    众人的视线独落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君司瑾眉头紧蹙,却还是忍不住抬眸看向眼前面容依旧气定神闲的始作俑者。

    只见秦音粉唇淡撇,故作惊讶地出声:“呀!君夫人何必如此动气,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往死里砸。”

    “这泼妇作派,倒要把我这个外人都吓坏了呢。”

    小姑娘阴阳怪气地挑眉。

    一双澄澈净透的杏眸对上君母满含怨怼的双眸,眼底是毫无顾忌的挑衅与轻慢。

    她淡漠的视线扫过扶着原告桌案才稍稍稳住身子没倒下的君司瑾。

    眼底无波。

    紧接着少女语气冷肃:“还有,君夫人向来跋扈泼辣惯了,倒别忘了这里是法院。”

    “你敢砸我,我反手就能以‘故意伤害罪’送你去陪你一双儿女吃牢饭!”

    “怎么样,君夫人感兴趣吗?”

    清冷少女四两拨千斤,便在告诉君母以及所有人。

    她秦音早就不是君家人了。

    由不得君母教训!

    君母要打,要发疯,最终只会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夏琳眼见皮包居然生生砸在了君司瑾的后脑勺上,顿时心疼坏了。

    “阿……阿瑾,你没事吧?”

    “妈不是故意的,妈想要砸的人是秦音!”

    “都怪这孽女,要不是她抓过你挡着,你也不会无辜被砸。”

    夏琳赶紧冲过来颤抖着扶住君司瑾,眼底蓄满担忧。

    她让君司瑾的助理将他扶到君司澈那边的位置先落座。

    秦音指尖漫不经心地旋转着一根录音笔,顺势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

    君母刚才的字字句句都被记录下来。

    少女冷眸淡扫,默不作声地收起来。

    啧,君母夏琳亲口承认要谋害她的录音证据先留下。

    君母毫无察觉,此刻怨怼地看向秦音,眼底是浓浓的不悦:

    “秦音,你怎么又在欺负棠棠?”

    她皱着眉头,姿态恢复贵夫人的雍容,习惯性质问出声。

    在君家,秦音就没少欺负棠棠。

    虽然棠棠每次都会为她辩解:

    “妈妈,我摔倒跟姐姐没关系……”

    “妈,姐姐不是故意让我过敏的,都是我自己贪嘴……”

    “妈,我一定会让姐姐喜欢上我,喜欢上君家,把我们当亲人,不让您为难的。”

    “妈,姐姐很喜欢您给我们买的那两条限量款礼裙呢。

    但棠棠笨手笨脚不小心撕破了我那条裙子的裙角,周末还有个舞会……”

    每当那时候,君母就会安抚地摸摸君棠月的头:“棠棠乖,秦音是你姐,她理所当然让你。”

    “她喜欢我便给她钱让她再去买一条,你的舞会更重要,你先穿你姐那条礼裙。”

    “这是给你姐重新买礼裙的钱,你转交给她吧。”

    那时候,正好下周是君司瑾的生日宴。

    君母自然会为女儿们准备礼裙。

    那是秦音第一次收到君母送的礼物,虽然这条礼裙的尺码明显不是自己的,但她也格外珍惜。

    可她还没来得及试穿。

    就被君母叫住,让她把礼裙让给君棠月,并且握住她的手晓之以理道:

    “小音,你是姐姐,让着妹妹是理所当然的。”

    “这条礼裙你妹妹比较需要,你先给她穿一次。”

    “她年纪小又生着病,你让让她又怎么了?”

    后来,秦音让了。

    四哥生日宴当天宾客如云,而她却因为没有一条像样的礼裙而根本没法下楼。

    她很清楚四哥要面子,她不能下去丢人。

    晚宴结束后。

    君母便来怪她不愧是乡野归来的野丫头,不懂礼数,连宴会都不参加。

    秦音实话实说后,君母更是脸色一变:“我不是给你钱让你买新礼裙了吗?”

    “你居然甩锅给棠棠!”

    “棠棠不过是借穿了你的礼服一次,你便要跟我闹到这种地步?

    秦音,你未免也太心胸狭窄了。”

    那时候的秦音愣住,老实巴交道:“妈,您没给我重新买礼服的钱啊。”

    回君家后,秦音并不是没钱,而且每一笔钱她都花在刀刃上给了君家所有人。

    轮到她自己,一件礼服不便宜,她舍不得掏预算为自己买。

    “我分明让你妹妹交给你了。”

    “棠棠从小就不会撒谎,她会不给你吗?”

    “你怎么事事都攀扯棠棠,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跟谁学坏的?”

    后来君母便拉来君棠月作证。

    只见孱弱苍白的少女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摇着脑袋道:“姐姐,妈妈给的卡里有五十万,我分明给你了呀!”

    “那张卡就在你床头柜里,姐姐你知道的呀。”

    “是你说想要存起来交给……交给……”

    “对不起妈妈!我明知道姐姐这样不对,但还是忍不住帮她隐瞒,姐姐只是很想秦家……想帮秦家那些人……”

    一句又一句委屈否定的话,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

    秦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君母从床头柜里掏出那张卡。

    然后当着她的面没收,厉声呵斥:“秦音,你不仅欺负你妹妹,你还敢撒谎!”

    “这笔钱我没收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别想我再为你买一件礼服,以后君家任何宴会,你都没资格参加了。”

    “到底是外面来的野丫头,永远上不了台面,永远比不上棠棠。”

    呵斥声振聋发聩。

    隔着几年时光,秦音也忘不掉被冤枉时心中五味陈杂的滋味。

    君母凝视着秦音,脑海中浮现的也是秦音有多恶劣,白眼狼的行径。

    她下意识关心且担忧地看向君棠月,这才见她原本白色的口罩被揭开,大半张脸未愈合的伤痕留下斑驳的疤痕。

    疤痕不深不浅,但却还是影响了颜值。

    最重要的是,她脸上赫然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见此,她胸中怒火重燃:“秦音,棠棠脸上的巴掌印,是不是你打的?”

    “你竟如此恶毒,对亲妹妹都下得去……”

    “……”法庭众人:……无语。

    “……”直播间吃瓜群众们:这也配做“妈”?

    心都偏到太阳系去了。

    此时,一直表情颓丧默不作声的君司澈望向君母,苦涩沙哑的嗓音传来:“是我打的!”

    “跟秦音无关。”

    君司澈眼神黯了又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将他缠绕包裹。

    君母夏琳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君司澈。

    她的儿女们她最清楚了。

    君司澈是五个儿子里对棠棠最百依百顺的哥哥,宠她如命,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说他会亲手打棠棠。

    不如让她相信母猪会上树。

    “阿澈,你不必替秦音遮掩。”

    “她有多恶毒……”

    君母不愿相信,但下一刻,就听法院中再次传来“啪”地一声。

    耳光响亮,掷地有声!

    下一刻,君棠月的另一半张脸上赫然出现一个几乎一模一样对称的大巴掌印。

    秦音是女孩儿,手小。

    自然打不出那么大的巴掌印。

    真相,昭然若揭。

    也让君母夏琳不得不信!

    “噗呲。”

    “妈,您现在信了吗?”

    “不信我就再给她一巴掌!”

    君司澈眼眸发黯,心脏升起密密麻麻地疼痛,如刀割斧砸。

    但那一巴掌甩过去,他竟觉得心底升起了几分一闪而过的快意……

    他果真是疯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棠棠!!”

    君母尖叫着奔向双颊红肿,痛得眼泪汪汪的君棠月,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棠棠别怕,有妈在呢,没人敢伤害你。”

    接着,君母将君棠月母鸡护崽子似的护在身后。

    对上君司澈那张颓丧苍白的脸。

    见他脸色不正常心中不由揪了一下,但还是怒斥道:“君司澈,你疯了不成?”

    “直播我都看了,不就是一张破专辑吗?至于跟你亲妹过不去?”

    “棠棠关心你,为你好才送给你,她有什么错?”

    “秦音弹那首破钢琴曲也是你误会是棠棠弹的,棠棠不过是不懂辩解而已!”

    “你硬栽她脑袋上的帽子,现在东窗事发,你倒还有脸来怪她?”

    君母夏琳黑着脸质问,言语间字字句句都在为君棠月撇清关系。

    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君司澈的身上。

    君司澈盯着君母好一会儿,手指猛然攥紧,难以置信君母会这么想。

    她将所有事推脱在自己身上,是在保君棠月。

    这样即便判刑,只要君司澈自己主动认下所有事,君棠月就能摘得干干净净。

    “妈,一开始确实是我误会!”

    “但《汹涌》专辑的主题曲是她盗用……”

    君司澈很无奈,眼神越发黯沉,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解释。

    却被君母呵斥打断:“你也说了是你误会。”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你是棠棠的三哥,她犯错也有你教养不善的罪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得护着她,而不是对她怀疑质问。”

    “她是你妹妹,你这个做哥哥的就该什么事都顺着她,竭尽全力为她摆平一切!”

    君司澈麻了。

    这一刻他总算体会到这四年秦音在君家的处境,人人要她无条件服从、礼让君棠月。

    可君棠月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