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瞥了一眼端着参汤步入书房的墨亦泽,眉梢微挑:“墨亦泽,听说你在国外主研学科是计算机和国际金融?”

    可以说,墨家对墨亦泽的栽培,比当年对墨亦泽的要更上心不少。

    毕竟,以墨亦琛的实力,墨父根本不用怎么操心。

    但墨亦泽不同,这小子他算是亲自教出来的,从小到大没少特殊照顾。

    外界盛传墨父对小儿子更疼爱偏宠,也不是空穴来风。

    “咦,音姐,你怎么知道?”

    “难不成是在上学的时候就关注我了?这多不好意思啊,不过也对,我哥那时候对咱们祖国的小嫩苗来说,那就是老牛一头,当然是咱俩看对眼的几率更大呀。”

    秦音有这趋势,墨亦泽就上头了。

    端着参汤放在书桌上,迈着大长腿走到秦音面前,双手撑着那张俊朗阳光的脸蛋儿眼巴巴地对上秦音的杏眸。

    墨亦泽穿着休闲便装,歪着脑袋神采湛然,眼睛圆润而明亮,仿佛含着一层光,乖巧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一派天然的少年意气。

    少年的笑太晃眼。

    让秦音忍不住细细打量起他的脸,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墨亦泽与墨亦琛眉眼处的重合度极高。

    只是,这种极高的眉目相似度,却分化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墨亦泽,眉目间还残留着天真烂漫。

    而墨亦琛,是深不可测的矜傲冷鸷。

    墨亦琛修长的指依旧高速地敲击着键盘,深邃的眸蕴着冷意没有侧目看他,只淡淡掀唇:“自己抽自己两巴掌。”

    “我现在没空亲自打你。”

    “……”墨亦泽: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呜呜呜。

    “噗呲,老公你忘啦,你没空,我现在可有空得很啊~”

    “不过你还真别说,上学时候你弟追我时,还真的挺认真执着,他会每天在舞蹈教室外放一盏铃兰花,下雨天会远远跟在我跟我哥后面,撑着一把黑伞送我回家。”

    “我哥说我年纪小虽然不能回应别人的真心,但也要感谢和珍惜别人的喜欢。”

    “所以那时候我每天收到的铃兰都被带回了家,哥哥替我种在了我家门口的小院子里,没多久门外的院子里长满了一片雪白铃兰,特别漂亮。”

    秦音毫无顾忌的说着,那时候毕竟是16岁时的事情,大家都还没长大,她也没动那些心思。

    所以此刻说起来,语调却是毫无波澜。

    只是感慨墨亦泽这小子明明不喜欢自己,但放出话要追自己后,倒是真的兢兢业业在做“追自己”的小动作。

    还真是难为他有心了。

    墨亦泽听着秦音漫不经心地说着的话,只觉得她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

    但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懂了呢??

    墨亦泽和秦音都没注意到,电脑前的墨亦琛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僵硬地继续敲击着。

    只是男人此刻的目光,已经忍不住落在秦音桃粉色腮边,耳尖弥漫上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绯红。

    “我……我有送你铃兰?”

    墨亦泽狐疑地伸出一根手指对准自己鼻尖,他怎么记得他宣告完自己要追秦音后,回家大半夜就被大哥打得鼻亲脸肿……

    为了自己帅气吊炸天的形象,他足足在家窝了半个月才重新去学校上课的。

    可他那半个月,假都没请也没见自己被请家长。

    那时候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老师总算是有眼力见了,知道偏袒捧着他这位二世祖了~

    “嗯?不是你送的吗?”

    秦音狐疑,16岁那年她少女初长成,秦谟哥哥把她护得很紧,秦谟长得帅,但面相有些凶,在京市七中是有名的学霸兼校霸。

    有这么一个哥哥,京市七中再多人喜欢她,也不敢对她表白。

    而墨亦泽,是第一个敢当着秦谟的面还给自己表白的。

    是以,秦谟哥难得地没有找他麻烦。

    对他送来的铃兰花,也没扔垃圾桶。

    可,不是墨亦泽送的吗?

    那风雨无阻,在墨亦泽对自己告白后每天早晨都会放在舞蹈教室窗台上的白铃兰,以及白铃兰花盆下,一张张写着亲昵“情书”的小纸条……

    她记得,收到“情书”小纸条的第一句,是男人锋锐肆意的鹤体书法:

    「你慢慢长大,光在前面,我在你身后」

    秦音瞒着秦谟,将小纸条收进书包,不知为何总感觉墨亦泽写不出这样的纸条。

    可除了她。

    这京市七中,还有谁敢来招惹自己?

    墨亦泽越想越不对劲儿,他在家养伤那段时间,大哥好似出奇地忙碌。

    并且心情似乎也是出奇地好。

    他虽然偶尔傻不拉叽,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立马震惊地看向面色如常,一脸若无其事的墨亦琛!!

    不对,就他这擅自“追求”嫂子的行为。

    就算是旧事。

    大哥也不可能那么淡定。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冒充自己暗戳戳追秦音的“野男人”是墨亦琛!!

    呵……好大一盘棋。

    好黑一顶锅!

    墨亦泽默了默,正打算说话,就被墨亦琛从容不迫地打断:“墨亦泽,你好大的胆子!”

    “???”墨·大冤种·亦泽:哥,你看这锅它又大又圆,背我身上,秒变王八啊~

    可他哪敢反驳。

    乖乖受训。

    “哥,咱做人,还是别太狗……”

    “狗……苟……够够,够不要脸的,我怎么能死皮赖脸追秦音给她送花呢?

    人家接受我了吗我就开始示爱,简直是吾辈之耻,流氓老色胚一枚!!”

    墨亦泽深刻唾弃道,指桑骂槐的本领倒是阴阳得很。

    眼见墨亦琛的脸色越来越黑,墨二少是彻底不敢作了。

    “不过话说回来,音姐你这日理万机的功夫还能记得我天天送你的铃兰,你是不是也对‘我’心动过呀?”

    这话,墨亦泽看似随口一问。

    实则耳朵竖起,汗毛也跟着紧张地竖起。

    秦音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我不早恋。”

    “我哥说早恋会被巫婆诅咒变成癞蛤蟆,男人哪有女孩子的美貌重要?”

    “……”墨亦泽:秦谟哥,你大爷的!!

    你是懂约束事业批美貌批妹妹的。

    墨亦琛敛下眸色,不动声色地继续编程,只是心中微微落空的感觉确实有些不好受。

    暗恋,是一个人的狂欢。

    是一场注定得不到互动的哑剧。

    或许,它根本就没有观众。

    不过还好,兜兜转转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即便年少有遗憾又如何?

    暗恋得不到回应,才是人间常态。

    墨亦泽头一次看见墨亦琛有情绪如此低落的时刻。

    谁说暗恋不一定要有回响?

    他就要墨亦琛得偿所愿。

    “秦音,要是四年前是我哥在追你呢?”

    秦音挑眉,歪着小脑袋往墨亦琛的怀里一倒,古灵精怪一笑:“那我也不会理他。”

    “可不能让墨先生做禽兽呢。”

    “……”墨亦泽:好家伙,不愧是我嫂子,真真是油盐不进呢。

    墨亦琛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任由她倒进怀里,眼底溢出宠溺的笑:“累了吧?”

    “回房,我给你按按腿。”

    “剩下的工作就交给阿泽,正好锻炼锻炼他。”

    “明天上午十点,我要看到网站最完善的状态。做不到,我们秋后算账……”

    墨亦泽欲哭无泪。

    生产队的驴都没那么能拉。

    秦音眨巴眨巴杏眸,朝墨亦泽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道:“小泽辛苦啦。”

    “……”墨亦泽:不辛苦,命苦!

    ——

    君家别墅。

    君司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与君父通了电话,拿到了药园的直接管理权。

    “阿礼,你是我众多儿子里最聪明的一个,但也最可惜,慧极必伤,我本来不愿意你掺和进这件事的,但既然这株‘蛇兰’关乎着你的双腿,那爸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秦音为你交出蛇兰。”

    “何况,你也知道墨亦琛之前就是个残疾,可他却在秦音嫁过去的短时间内站了起来,可见秦音手里的蛇兰必然是有用的。”

    “这个不孝女,明明手里有可以让亲哥站起来的宝贝 ,却非要捂着不交出来造福家人,我怎么生出这种孽障!!”

    君父在海外的项目需要人手,此刻家里的事便理论上交给了大儿子君司煊。

    可君司煊莫名其妙染了风寒病得很严重,三儿子君司澈又还在拘留所里拘着。

    四儿子君司瑾目前的精神状态看着也不太对劲儿,小儿子君司钰更是人影都找不见。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关键时刻,能撑起这个家的,居然是深居简出双腿残缺的二儿子君司礼。

    好在,君司礼的能力,他从不敢低估。

    “爸,您放心,只要药园的供应链一断,YM药妆必然回天乏术。”

    “到时候,秦音便不得不亲自回君家求请,乖乖给全家道歉认错。”

    “这段时间,是我们太放纵她了,倒是让她越来越狂,连自己是谁家的血脉都不清楚了!!”

    “作为她二哥,我会亲自把她掰回她该走的路。”

    秦音待在墨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等墨亦琛29岁一死,秦音还能在墨家立得住脚跟?

    终究,只有君家才是她唯一的倚仗。

    君父听着君司礼侃侃而谈的话,发自内心地欣慰,心情不错道:“那样最好。”

    “不过现在秦音性子越发地差劲暴躁了,你先别惹恼了她,等她把蛇兰交给你之后,再让你奶奶和妈妈去训她就好。”

    君司礼沉稳地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面前是一面硕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楼下的花圃造景,夜色不错。

    可下一瞬,他回过神才发现落地窗上映出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男人面色阴郁,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凌乱的短发,深陷的眼窝,黑眼圈很重,一双干涸如死水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终于,他嗓音嘶哑如割裂了大提琴琴弦的哀乐:“君司礼,立刻停止你的作死行为,敢动秦音一根头发,我就让你残废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