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谢思新见过陈将军。陈将军年少有为,学生佩服,佩服啊。”

    与其他师爷一样,谢思新也是绍兴人,但他已经在西北混了二十几年,口音都有点西北味了,是杨维忠心腹中的心腹。

    “谢师爷有话直说,本将还要巡营,没时间跟你墨迹!”

    陈元庆却不理会谢思新的笑脸,冷笑着喝道。

    “这……”

    谢思新顿时被噎了一下。

    本来准备良久的措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也没想到,陈元庆年纪轻轻,煞气却这么大,他都有点遭不住……

    但见陈元庆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也来不及思虑其他了,忙道:

    “陈将军,您是少年豪杰,却是在此落草为贼,岂不可惜?我家帅爷的意思是,只要陈将军您愿意归降朝廷,我家帅爷愿保举陈将军您为青州右协副将,独领一协!”

    说完。

    谢思新忙是看向陈元庆的眼睛。

    “招降我?”

    “还青州右协副将?”

    陈元庆嗤笑:

    “谢师爷,杨老帅还真是看得起我陈元庆!既然杨老帅也算有几分诚意了,那我陈元庆也给你一个消息回去交代!”

    陈元庆说着,周身庞大威压外放,竟自看向谢思新的眼睛:

    “谢师爷,官军粮草现在在西南十二里外的红树林吧?我只给杨帅一天时间!若明日杨帅还不知趣,便休要怪我陈元庆心狠手黑了!”

    “这,这,这……”

    谢思新瞳孔陡然瞪大到了极限,后心里冷汗不断冒出来,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片晌。

    他这才回神,忙用力对陈元庆拱手道:

    “陈将军,学生先回了,会如实将您的话禀报杨帅!”

    …

    看着谢思新丢了魂般急急离开,陈元庆嘴角微微掀起弧度。

    虽然昨天时汉风的探子就发现了官军粮草在红树林,但官军在红树林周围的防御还是很严密的。

    杨维忠这种天下宿将,不可能会犯太致命的错误。

    所以。

    陈元庆就算有火力的优势,想烧粮草也并不容易。

    而此时陈元庆把这消息透露给杨维忠!

    只要今夜官军的粮草营地动了,便说明,杨维忠绝对比表面上更慌,也更难熬!

    处在这种状态下,他又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

    “什么?”

    “这是那陈元庆对你说的原话?”

    不多时。

    官军帅帐。

    杨维忠死死盯着谢思新。

    “帅爷,此事学生怎敢隐瞒?他根本就没给学生,也没跟您丝毫面子呀……”

    杨维忠来回踱步,思虑好一会儿这才又道:

    “谢先生,你观陈元庆那人如何?”

    谢思新不由苦笑:

    “帅爷,那陈元庆虽是年轻,却是心性沉稳,鹰视狼顾,绝非是好相与之人!还有镇海城的防御,几乎一丝不苟,相当严密。若咱们想拿下这镇海城,怕是难啊……”

    “我知道了……”

    杨维忠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恍如在这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片晌。

    他猛的睁开眼睛:

    “传我军令,红树林粮草营地今夜便开始转移,定要选个地势平坦、防风避火之地!”

    谢思新一个机灵:

    “是。”

    …

    “呼……”

    待谢思新离去,杨维忠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以他的阅历,何尝不明白陈元庆告诉他粮草营地在红树林这事,是在恐吓他?

    然而。

    官军主力士气已经低迷的不成模样,吴长伯和关宁更是废了,他不能赌,更不敢去赌陈元庆不会对粮草营地动手。

    “难道,独领一协的副将他都瞧不上?”

    杨维忠低低嘟囔着。

    很快。

    他似下定了决心,忙是铺纸磨墨,亲笔写下了一封信。

    …

    次日一早。

    陈元庆便得知了官军粮草营地转移的消息,不由一笑。

    他看对了。

    老杨比想的还要更慌,更害怕!

    这时。

    周煌赶了过来:

    “将军,前日咱们聚义军弟兄伤亡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就是战事太残酷,许多弟兄的尸身都不周全了……”

    陈元庆接过名单查看,一时也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前几天还活生生、活蹦乱跳的好汉子,此时却已经……

    奈何。

    这就是战争!

    一旦开启,没有几人有选择的权利!

    “抚恤处理的如何了?”

    半晌。

    陈元庆才睁开眼睛问道。

    周煌忙拱手道:

    “基本已经测算明白,每个阵亡儿郎,至少能获得三十两白银的一次性抚恤。另,每户每年大概有十两左右的抚恤金,包括每一季还有一些粮米布料等物资,足够一家人生活了……”

    陈元庆点头:

    “既然测算完了,便准备下发吧!但一定要确保,抚恤发到阵亡弟兄最亲家眷的手里,不要有任何意外!明白吗!”

    “是。”

    周煌一个机灵,忙是笔挺身形称是。

    已经跟随陈元庆这么久,他自是明白陈元庆这话的分量。

    这是绝对红线啊。

    谁碰谁死!

    “将军,那谢思新又来了,还说带来了杨维忠的亲笔信。”

    周煌刚要离去,有亲兵忽然快速来报。

    “嗯?”

    陈元庆眼睛微眯,对周煌道:

    “周先生,你先别走。一起看看再说。”

    “好。”

    周煌也来了精神,忙是跟在了陈元庆身后。

    …

    “陈将军,我家帅爷这次真的是诚意十足了。”

    “只要陈将军您愿意归降朝廷,我家帅爷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许您青州总兵官之职!”

    “若陈将军您愿意去南方攻打方八,我家帅爷愿为您向天子担保,许您侯爵,并许您为云南总兵官,世代永镇云南!”

    城门楼子里。

    谢思新慷慨激昂,俨然觉得陈元庆必定会上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大钩!

    毕竟。

    封侯啊。

    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已然堪比开国勋贵,彻底光宗耀祖了。

    “呵。”

    陈元庆却不理会谢思新,看完信嗤笑一声,把信交给了周煌。

    周煌迅速看完,脸色也是变了,看向谢思新冷笑道:

    “杨帅好大的筹码!就不知,杨帅他老人家能不能做这个主,让隆景皇帝和衮衮诸公也认可此事呢!”

    谢思新害怕陈元庆,却不惧周煌,冷笑道:

    “我家帅爷既然敢说这话,自然做的了这个主!我家帅爷纵横天下四十载,何曾有过一次食言?”

    “哼。口说无凭!谢师爷,仅凭杨帅这封信,可还不能让我家将军信你们!”

    周煌毫不客气的回怼。

    两人说着就要吵起来,陈元庆顿时大喝一声:

    “够了!”

    两人瞬间安静,都是恭敬看向陈元庆。

    陈元庆淡淡一笑:

    “谢师爷,我相信杨帅的诚意,也相信杨帅他老人家愿意付出这诚意。但,我陈元庆也有一句话,托你带给杨帅他老人家!”

    “若杨帅愿意投降我陈元庆,我陈元庆愿意用项上首级担保,日后,封他为云南王,后世子孙永镇云南!”

    “这……”

    陈元庆此言一出,谢思新和周煌全都是傻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