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仿佛庸人自扰,毫无意义的言语,始终在许许多多的书籍里出现,拜恩的一生中看过的书里,有许多历史上的大人物,富有智慧者,都思考过这个常见又很复杂的问题。

    凡是学者,皆有疑问,拜恩也不例外。

    于是在看了非常多数量的书籍后,他也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思索起来,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但逐渐的他意识到,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法用思考来找到,而是只能用漫长的时间来体验。

    “……”

    床上的拜恩仿佛突然间恢复了力气,平静地从床上起身,他通过“瞬间转移”悄悄来到房间外面。

    来到费歇尔庄园内,拜恩看到年少的赫卡蒂,迪莉娅,亚特正在草坪上玩耍,虽然三个孩子依然年纪很小,可未来也必然是费歇尔家族的中流砥柱。

    赫卡蒂眼神奇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拜恩觉得自己彻底恢复了体力,于是继续朝外面走去,一路上遇到很多人,但那些人却都没有看向他,甚至也没有理会他。

    达伦正皱着眉头在和轮椅上的克莉丝汀吵架,他倒是不介意让别人当费歇尔的家主,但是某些针对家族未来的发展方针,却还是不想让步,克莉丝汀的丈夫安德烈有心阻止,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拜恩也没有插手,知道就算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他们也肯定能够迈过那点障碍。

    在费歇尔庄园的花园里,本来处于抑郁状态的海伦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用心安抚着悲伤的灵性之龙,决定从此接手饲养照料它。

    他来到费歇尔庄园地下的辉煌大厅,看到瘦弱的阿奇尔正在接受亚格等人的问候,少年很勉强地一一应对。

    亚格神色十分愉悦,显然失落之主的苏醒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长时间以来没有进展的登神长阶,终于能够迈得更高!

    摩尔的神色却充满苦痛,两个弟弟的死亡令他难以承受,其余人们的神色各异,拜恩一一看了过去,可是很快发现众人中却没有一個人看向他。

    离开费歇尔庄园,来到纳西尔市里,许多的市民们都听说了他身体不好,正在休息的传闻,于是自发地在为他祈福,希望拜恩阁下能够好起来。

    他缓缓从为自己祈福的人们身边走过去,很快就遇到了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负责协助众人们重建城市,他的眼神中充满责任感,而且时不时地会回看向费歇尔庄园方向,神色颇为伤感。

    不知不觉间,拜恩已经来到纳西尔市的边缘处,看到在孤僻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单手拿着包裹的男人。

    那是戴着单片眼镜的卡诺,他颇为不忍地看向费歇尔庄园的方向,最后还是依然决定踏上独自一人的旅途。

    克里斯和凡妮莎两人在郊外散心,年迈的凡妮莎说了很多关于儿女们的事情,而克里斯沉默不语,倾听的十分认真。

    虽然克里斯一直什么都不说,但拜恩和凡妮莎是唯二能看得出来的人,即使是看起来没感情的他,其实也会因为亲人和朋友的离去而很疲惫和伤感。

    须臾间,拜恩又回到费歇尔庄园里,突然在花园里看到手里拿着皮球的赫卡蒂,那个被称为“魔性之女”的小女孩望着他,凝视许久。

    “你在看什么,赫卡蒂?”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叔祖父,您在这里做什么?”

    “我?”

    拜恩突然间从床上惊醒过来,耳边传来夜里的虫声。

    时间已经很晚了,夜色静谧而深邃。

    他恍然发觉,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在床上沉沉地睡去,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罢了。

    只是一场梦么……

    拜恩平静地看向窗外,夜色轻轻铺展着它那深邃而宁静的画布,月光如洗,银辉洒落,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柔和而神秘的薄纱,星辰像是宇宙不经意间洒落的珍珠,在深色的天幕上闪烁。

    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带来一丝丝凉爽与宁静,树叶间发出沙沙的低语,仿佛是让人心灵沉静的夜曲。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突然有点后悔,没想到居然有点饿了。”

    “我到底是多久没感到饿了?真想吃黑山镇的烤猪肉,还有费因那家老店的牛肉汤……”

    “……”

    窗外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鸣,清脆而悠远。

    “倒是有些睡不着了。”

    床上的他缓缓闭上眼睛,内心平静地开始回忆,因为“深刻记忆”的原因,人生中的绝大部分往事都变得无比的清晰可见。

    有的时候,拜恩甚至会将“深刻记忆”当做诅咒,因为那些痛苦的时刻久久不能散去。

    可是他也明白,“深刻记忆”会将幸福的刹那永远保存,所以不仅仅是诅咒也是重要的祝福。

    沉浸在宁静的记忆之中,拜恩在夜色里见到前不久离去的莉莉安。

    “我很快就会过去了,莉莉安。”他对女儿轻声开口。

    很快,拜恩又见到在记忆中的百斯特,那个满脸笑容的男人依然充满神秘和危险,有着令他想要靠近的气质。

    可是拜恩刚想说话,却发现百斯特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仿佛并不在那里。

    他沉默半晌继续在记忆之中回顾,终于见到艾琳。

    “艾琳……这些年来我很累,不过终于能够解脱,前往你那里了。”

    “失落之主,在等你。”

    艾琳轻轻点头,旋即消失不见,而再次出现的人则是玛格丽特。

    拜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拥抱住自己唯一的爱人,两人静静地相拥许久。

    他一直都很抱歉,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对不起,玛格丽特。

    “已经没关系了。”

    玛格丽的身影特微笑着随着风消散,接着则是被他当做养子的埃里克出现,只是平静地对着拜恩轻轻点了点头,就不再浮现。

    然后,他来到一片绿色的丛林里,在微暖的风中看到逝去数十年的父亲。

    卢修斯坐在石头上静静地磨剑,利刃在阳光下雪亮。

    “多谢你了,拜恩,替我复仇。”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继续说道:

    “现在的你做得比我要更好,比起曾经的我要更加强大,我一直都很爱你,也为你骄傲。”

    “虽然,我……未曾能够真切地表达。”

    “我一直都知道。”

    拜恩轻轻点头,继续说道:“强大的不是我,是费歇尔家族的每一个人,是晨曦教团的众人,是祂……”

    “或许吧,反正你就是会这样说的人,哈哈。”

    渐渐的,父亲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他赫然回到一间熟悉又陌生的书房中,鼻子里能够嗅到油画的刺激味道,而母亲温柔的双手则在身后放到肩膀上。

    母亲微笑着,语气柔和地说道:“拜恩,我希望伱以后成为一名画家。”

    “不过,就算不是画家也可以,其实在我的内心里,只要你能够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拜恩深深呼吸着,平静地转过头看向温柔的母亲,询问道:

    “母亲,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

    ……

    ……

    “你所看见的一切。”

    ……

    ……

    ……

    终于。

    所有景象都消失了。

    完全纯白色的空间之中,苍老的拜恩就站在那里,神色十分平静,胸膛里充满力量和勇气,面前不远处则是一个透明瓶子和上面悬浮着的巨大黑色十字光芒。

    那黑色光芒看起来充满希望。

    他缓缓迈步向前,脚步声在无垠的白色空间里回响。

    愈发靠近。

    伸手。

    触碰黑色十字光芒的瞬间,拜恩老迈无力的身体陡然间发生神奇的变化!愈发年轻,充满青春和活力!而周围纯白色的空间也化为一片在森林里的乐园,花草的香味只是呼吸就能令人充满愉快,耳边传来的都是欢声笑语!

    他的步伐变得轻盈而有力,不再是步履蹒跚,而是如同初春的小鹿,在美丽的林间小径上欢快地跳跃着!

    拜恩彻底变回那个黑发的小孩子,而面前则站着重要的亲人们。

    亲人们微笑着看向拜恩。

    “我来了。”

    于是拜恩加快脚步朝着卢修斯,母亲,艾琳,莉莉安等人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

    ……

    ……

    “你们快看……”

    达伦和克莉丝汀停止争吵,孩子们也不再玩耍,菲利克斯,克里斯,纳西尔这座城市里的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他们看到。

    一只渡鸦在天空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