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这一进去便十多天都没有出来。
萧清焰沿途还在不停地搜寻其他平泽修士,他们赶路的速度很慢,江顾大多时间都是在房间中修炼,偶尔萧清焰会带些东西来看他。
“这是北海鲲鹏的鱼鳍,可制铠甲类的法器护身。”萧清焰将一方盒子放在了桌上,“阴阳楼内危机四伏,你带着我也放心些。”
这回江顾没有拒绝,“多谢。”
“你同我还客气什么。”萧清焰望着他的脸失神了一瞬,这张脸实在生得俊美,皮相骨相都极好,但凡性子柔和些,定能将人哄得身家性命都掏出来,偏生江顾此人又生性冷清,如寒山凛雪不易与人亲近,反倒让人愈发想要一探究竟。
更何况他们疤痕印记都相同,更该是天生一对。
如此美人,当入君怀。
萧清焰眼中的欣赏与喜爱愈发不加掩饰,但多少顾忌礼数,又有重任在身,他只坐了片刻,便欺身告辞。
江顾送他到门口,又将门外的法阵加了数层。
待他回到桌前,发现那放着鲲鹏鱼鳍的木盒竟缺损了大半,看那缺口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咬烂,而剩下的鱼鳍也被撕得粉碎,凄惨地同破损的木头散落在桌面。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灵境书卷紧闭,江顾盯着书卷沉默了片刻,挥袖进了灵境。
灵境里的奇珍异草早被席卷一空,连里面最高的山峰都被生生削断,偌大的灵境除了那方灵泉之外,惨不忍睹。
江顾站在水岸边,垂眸去望,对上了水中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卫风吐了个泡泡,鲛尾摆动,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便要往灵泉深处游去,结果被人从身后一把揽住了腰,径直从水中捞了出来。
他是鲛人形态,赤|裸的脊背紧贴在江顾怀中,将他单薄的衣裳打湿了大半,江顾却不在意,催动他体内的元丹让他变回了人形,声音冷淡道:“你打算在里面躲多久?”
“我没躲。”卫风语气生硬,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砸在地面洇出了一滩小小的水渍。
虽然江顾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但他认为并不算什么难事,不过是哄人而已。
“既然你不愿意,我不会封印你的记忆。”江顾看着他被灵泉泡得愈发白嫩的脸颊,目光微顿。
“真的?”卫风狐疑地看着他。
“嗯。”江顾抬起手来。
卫风这回没躲,任由他擦掉了脸颊上水渍,江顾的指腹温热,不轻不重地托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方才啃咬鱼鳍时划破的伤口覆盖上了疗愈法阵。
“情爱之事乃人之常情,你又修习六欲道,爱欲自然也比寻常人更重一些。”江顾擦净他的脸,又给他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前襟,看着人又变得白净整齐,心情才舒畅起来,“一时情切也无妨,只是不可沉沦欲海,耽溺其中。”
卫风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因为六欲道和鬼面白目的影响喜欢他,这对江顾而言
并没有太多差别,念起欲生,情深爱重,他修习无情道是要斩断心念,但卫风修习六欲道却不能如此粗暴,六欲道堵不如疏,自情爱欲海中亦可窥见真道,最后明心见性得个真我,只是其间诱惑太多,而诸般心性多经不起考验。
不管是强迫也好疏导也罢,江顾都不会让他沉溺其中。
对此他有足够的把握。
有那么一瞬间,卫风恍惚感觉自己被他说动了——他应该摒弃情爱,一心寻求大道,岂能耽于一时欢愉。
但也只是一瞬恍惚。
他望着江顾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偏头蹭了蹭他带着暖意的掌心,垂眸望着他问:“我明白了,师父。”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够强,只要他够强,师父的道侣便只能是他,谁敢来抢他就杀了谁,欲海他想沉就沉,想浮就浮,还能拖着江顾一起沉沦,师父不乐意,只是因为没有体验过其中乐趣。
若是让江顾知道他这狗脑子里是这般想法,怕不是要当场清理门户。
所以卫风表现得十分乖顺,神情低落道:“只是师父,我需要一点时间,你知道的,我喜欢了你这么久,总要慢慢调整过来说服自己……对不起,师父。”
“无妨。”江顾也自觉通情达理,决定多给他一些时间,“进入阴阳楼之前,你便在灵境中修炼。”
江顾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转头不解地看向卫风,“还有事?”
卫风悻悻地松开手,微微下垂的眼睛有些潮湿,低声道:“师父,我十几天没见你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
江顾刚要皱眉,便想起方才卫风说的需要些时间,于是耐着性子道:“我在灵境中修炼。”
说完,他随意找了处地方开始打坐入定。
卫风紧挨着他坐下,江顾掀起眼皮淡淡看向他,卫风冲他露出了个勉强又无辜的笑容,像是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江顾沉默了一瞬,闭上了眼睛,没有开口赶人。
卫风悄悄地勾了一下嘴角。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顾修炼起来心无旁骛,卫风却不一样,得益于鬼面白目,有鬼纹在他一呼一吸都是在修炼,区别不过是快与慢而已,
他看着江顾在自己身边毫无防备地入定,眸色逐渐暗深。
师父果然对情爱之事不甚了解,竟觉得喜欢是能收放自如的,倘若真能如此,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情男女,岂不是遍地都是无情道了?又或者师父自己可以,便觉得他也能做到。
卫风被这个猜测撩动得心弦一颤。
半透明的鬼纹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化作雾气慢吞吞地没入了江顾的衣裳,紧紧贴了上去,鬼纹的感知与卫风相通,这简直与他将人抱在怀里无异,而江顾的左脚脚腕和腿根还有腰背间都残留淡淡的淤青,其中以脚腕处最为严重,甚至隐约发紫,卫风皱眉半晌才想起来是那天他发疯用鬼纹给江顾缠出来的。
这点疼痛对江顾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不管换衣裳还是清
洗身体都用法术,根本没有察看过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留下了这么多痕迹……
想明白后卫风呼吸一窒,原本低落的心情开始微妙地上扬,潮湿的雾气覆盖住那些淤痕,虚虚地吻了上去。
他是答应师父收敛心思,可没答应要花多长时间,说不定到死他都没能收敛完全呢?
卫风清明的眼中浮现出痴迷与狂乱,他借着鬼纹雾气贪婪地汲取着江顾身上的体温与气息,又怕被发现不得已将人虚虚拢着,闻得见看得清却咫尺之遥摸不着,他咬紧牙关,将自己没入了灵泉,鬼纹雾气却铺天盖地将江顾虚虚笼罩在了其间。
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入定中的人,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又暧昧,平静的水面波纹荡漾,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幻境中被他死死压在身下的人与面前入定端坐的人重合,江顾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让他痴狂,他想攥住那满是淤青的脚腕,将人拖过来搅乱这满池清泉,听着他呼吸破碎,看着他脸颊泛红滚烫……抵死的缠绵欢愉。
腥甜的气息弥漫开来,又被雾气小心翼翼地收拢在了灵泉之内,生怕泄露出分毫。
卫风克制地喘着气,鼻尖泛出了层薄汗,在片刻的愉悦里,操纵者雾气轻轻印在了江顾的唇间。
一触及分。
“……师父。”
恭敬的语气被缠上了黏腻的□□与滚烫的暧昧,竟生出了种大逆不道的邪佞。
——
江顾刚睁开眼,便感觉肩膀发沉,他偏过头,便看见了卫风微微透着红的侧脸。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应该又哭过了,所以眼尾泛着潮红,看着便有些可怜。
明明人长大了许多,但还是改不了爱哭这个毛病。
“卫风。”
卫风闻声动了动睫毛,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师父。”
他脸颊上还有被衣裳褶皱压出来的红印子,江顾眉梢微动,“你便是这样修炼的?”
卫风刚睡醒,有些发懵的望着他,看上去有点呆,“啊,我困。”
“经脉重塑对元神也有损伤。”江顾想了想道:“不过睡觉作用已经不大,可以强行修炼,你现在是炼气一层,如果按照之前的强度,一个月后可以突破炼气二层。”
卫风盯着他的唇出神,“哦,好。”
“你脸怎么这般红?”江顾伸手覆上他的侧颈,皱眉道:“脖子也烫,手给我。”
卫风顿时吓出了身冷汗,他方才对着江顾干了那档子事,摸脉一摸便知,他强装镇定道:“不用,师父,我只是离你太近了。”
“嗯?”江顾没立刻明白其中的关系。
卫风心中慌得厉害,面上却一派淡定,语气认真道:“跟心上人挨得太近,会脸红心跳,浑身发烫。”
尽管他是因为胆大包天,对着入定的师父自|渎。
他这样说着,看着神情严肃皱起眉的江顾,用目光一寸寸舔舐过江顾裸露在外的肌肤,笑得天真可爱,“师父你竟然不知道吗?”
江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淡道:“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哦。”卫风乖乖应声。
江顾临走时忽然转头,仔细地闻了闻,“什么味道?”
尽管没有心脏,卫风还是感觉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他也跟着闻了闻,闻到了丝熟悉淫靡的腥甜,眼底却是一片懵懂,“没有味道啊。”
那丝怪异的味道很快又消失不见。
江顾只当是灵境中原本的味道,念动口诀离开。
卫风猛地松了口气。
而后心中隐秘的兴奋刺激混杂着愧疚自责如潮水般缓缓涌了上来。
他不应该这样做。
……不会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