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逐渐积蓄起融融暖意,吃下的丹药终于缓慢地起了些作用,墨玉镯虽然无法打开,但一直在修补着他的元神,身上的白骨逐渐被新生的皮肉覆盖,江顾终于多出了几分力气。()
卫风已经挨着他睡着了,长腿长脚却非要蜷缩在他和洞壁间的角落里,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脸上的灰沾得到处都是,像只掉进灰烬里滚了一遭的小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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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顾盯着看了片刻,抬手给他擦掉了脸上的灰。
大约是闻到了他的气味,卫风只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师父,又睡了过去。
江顾起初还强撑着清醒,但或许是因为这山洞中太暖和,也可能是他的身体亟需休息,竟也破天荒地睡了过去。
他难得做了个梦。
梦里到处都是浓郁的雾气,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说不上多么急切,但终归有些在意,他知道对方应该就在附近,却迟迟无法找到。
“仙君……小仙君……时辰到了,该走了……”
“再等等。”他说。
“不能再等了……您到底在找什么?”
“我在找……”江顾话只说了一半,便听自己道:“罢了。”
只是心中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失望,他很想回头看一眼,却又觉得没必要。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刺耳的长啸,他有些期待地转过身去,却是无边无际的黑雾。
江顾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卫风那张放大的俊脸,“你在干什么?”
卫风强装镇定,唇色有些不自然地红润,他下意识地抿了抿,“没干什么。”
嘴唇上隐隐有些刺痛,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碾磨过,江顾缓缓地眯起了眼睛,“说实话。”
卫风眼神飘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软声道:“师父,我错了。”
一个时辰前。
卫风睡得不算安稳,身上疼得要命,他被迫睁开了眼睛,就看见江顾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小心地摸了摸他的手,冰冷刺骨,于是他干脆将人又重新抱回了怀里,自己充当合格的靠枕。
江顾伤得太重,没有被他的动作惊醒,他发誓,最开始他完全没有什么混账心思的。
只是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他看着江顾,莫名其妙地开始盘算他们之前牵过几次手,亲过几次,神交了几次,便免不了想起当时的情形和滋味,想着想着便有些心猿意马,江顾临了那声嗤笑就像根小羽毛一样不停地搔刮着他的理智,六欲道的本能也在催促着他将想法付诸实践,他天人交战和自己斗争了许久,才平息下那来势汹汹的欲望。
但江顾就在他怀里,浅淡的气息无处不在,每时每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垂眸盯着江顾,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就只亲一下。他暗暗告诫自己。
他心惊胆战地观察了一下江顾的反应,发现他没醒之后,胆大包天地又亲了第二下……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吻住了江顾,直到江顾皱着眉
() 闷哼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
现在,卫风盯着江顾泛红的嘴唇,面上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早知道会被发现,还不如亲个够。
江顾被他这幅死不悔改的样子生生气笑了,“趁人之危,卫临明,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卫风一听他连姓带字地喊头皮就发麻,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据理力争道:“那你还教过我想要什么就得去争去抢,不然什么都得不到。”
江顾脸色一黑,“你还敢顶嘴?”
卫风浑身抖了一下,放软了声音道:“师父你别生气,我的涎液也可以疗伤,靠那些丹药血肉生长起来实在太慢,你看,现在你的外伤都已经长好了。”
“胡说八道,在你睡之前这血肉就已经——”江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脸色白了青,青了又黑,声音冷得仿佛要杀人,“你趁我昏迷都干了些什么?”
卫风白皙的脸又瞬间涨得通红。
江顾忽然明白他刚醒来时为何卫风一对上他的目光就脸红,他原以为是这厮因为自己的蠢笨而羞愧,原来是因为这混账东西大逆不道私自给他疗伤,竟还装得人模狗样企图瞒过他。
“师父你别生气。”卫风耳朵红得要滴血,慌乱地解释道:“那些止血符根本止不住你身上的血,我、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想我的涎液能治疗外伤,才、才出此下策,而且我也没乱看乱摸。”
只是江顾身上的伤口太多,他只是悄悄都亲了一遍,还很自觉地蒙上了眼睛。
江顾怒极反笑,“我储物袋中的天池水是摆设吗?”
“我试过了,没灵力,催动不了。”卫风委屈道。
江顾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卫风心中更忐忑了,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眼睛里的泪要掉不掉,“只要师父的伤能好得快些,要打要骂我都心甘情愿受着。”
江顾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卫风平日里装得乖巧可怜,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一件也没少干,骨子里就是个不服管教我行我素的混账东西。
“滚。
”江顾言简意赅。
卫风的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下来,他也不说话,就只掉眼泪,一只胳膊还揽着江顾的腰不肯撒手,他哭起来便是真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要钱地往下砸,浑身都在抖,江顾甚至能感受到他抽泣时从背后传来的震动。
“别哭了。”他头疼道。
卫风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哑着声音道:“师父,我对你是心思不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但就算这样,我也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做伤害你的事情,我真的只是舔了舔你身上的伤口给你疗伤,而且方才我亲你只是想将那涎液中的情|毒渡回来,后来才忍不住轻轻咬了你一下……”
他越说越委屈,满口不是亲就是舔,污言秽语听得江顾额头青筋直跳,“闭嘴。”
卫风立马不说话了,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上是满脸愧疚自责。
但他眼尖地瞥见了江顾的耳朵泛起了浅淡的绯色(),眼睛顿时一亮?(),被抓现行的苦闷瞬间烟消云散。
奈何江顾周身气压太低,他也不敢太过造次,只能不舍地抽出了胳膊,在洞中自己找了处离江顾远些的地方,自觉地跪下来面壁思过去了。
山洞中的木柴逐渐化作了灰烬,火苗渐渐止歇,熹微的晨光透过山洞的缝隙洒了进来。
江顾身上的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些太严重的地方,后腰和肩背处还在缓慢地愈合,不过他已经可以勉强扶着洞壁站起身来。
“师父!”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卫风猛地转头便想起身,结果被江顾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在了原地。
他垂头丧气地跪好,只是换了个方向面对着江顾,不放心道:“师父你慢些走,大腿上的伤口那么深——”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立马心虚地闭上了嘴,眼睛却像黏在了江顾身上,生怕他将自己摔了。
江顾被他看得心头火起,沉声道:“再看将你的眼睛挖了。”
说完这话,两人齐齐陷入了沉默,显然是想起了记忆幻境中某个人被生挖掉双眼的往事。
卫风低声道:“师父挖我就给。”
“……”江顾懒得搭理他,走到洞口掀开那挡风的法宝,将他贴得乱七八糟的匿息符又重新更换了位置。
卫风到底沉不住气,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口,去帮江顾贴符,他仗着自己比江顾高些,从他背后伸长了胳膊,将最高处的符揭下来,眼巴巴地递给他,另一只手还虚虚地扶着江顾的腰,生怕他摔了。
“贴正,与旁边的齐平。”江顾冷声道。
卫风立马乖乖照做。
趁他贴符的功夫,江顾转头看向周围的环境,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个巴掌大的罗盘,眯起眼睛看向头顶的太阳,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些卫风看不懂的法器,竟开始推演起来。
卫风看不懂,越看越迷糊,只能悄悄地记。
“若他日再遇到这种情况,法力全失,无法辨别方位,便用此推演定位之法。”江顾可以放慢了动作教他,“但这个算法偏差较大。”
他演示完,见卫风听得认真,又换了一种较为耗费时间的推演之术,“这种需要借助血液,但耗时较长过程复杂,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并不适用。”
卫风连连点头。
“剩下的你来。”江顾将法器递给他。
卫风有些紧张地接过来开始推演,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错了,重来。”
“又错了,再来。”
接连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卫风心下焦急,江顾却面色沉静,他握住了卫风汗津津的手,“静心,先推演天脉。”
江顾手把手带着他开始推演,卫风终于领会到了其中的奥妙,很快便熟练起来,半个时辰后,他看着面前的推演结果,如释重负,“师父,咱们现在应该是在距离浮泉古神殿西北方向八千里左右的地方。
() ”
“嗯。”江顾点头,“尚可。”
卫风擦了擦额头的汗,“咱们还要再往西北走吗?”
浮泉古神殿理论上是最新发现的神殿,西面大片都是尚未探索之地,通常来说他们越往西应该越安全。
“不,往东南走。”江顾却反其道行之,“西北到处都是尚未探索过的上古秘境与古神殿,你我修为尽失,贸然前往生死难料,回去相对来说更安全。”
卫风道:“回天地阁?”
“不,我们现在离生死楼所在的城池更近。”江顾说。
听见生死楼的名字,卫风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你最熟悉生死楼,我们混进去会更容易。”江顾沉声道:“那里鱼龙混杂,隐藏身份再合适不过。”
“好。”卫风虽然厌恶生死楼,但也明白这肯定是江顾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再休息三天,我们便启程。”江顾道。
敲定好计划,江顾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山洞,卫风赶忙跟上,却在想挨着江顾坐下来时被拒绝,“去对面。”
卫风自然不乐意,委屈道:“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你以为是三岁稚童过家家?”江顾冷下脸。
卫风黏糊着他不撒手,“
师父,夜里又冷又黑,我害怕。”
这话就纯属放屁了,夜里燃着柴火又有挡风,山洞中明亮又温暖,比白天都要舒适一些,可他惯会睁眼说瞎话,仗着江顾现在没多少力气揍他,厚着脸皮就挨着他坐了下来。
江顾懒得再搭理他,开始想办法尽快恢复修为。
卫风也只好沉下心神尝试着调动灵力,元神上的伤口瞬间疼得更厉害,洞外天色擦黑时,他竟真运行起些许灵力来,起码能不再挨冻——忽然一阵陌生的气息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睛,起身走到了洞口眯起眼睛往外看去。
一头约莫三丈高的灵兽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来,身上还有许多被嘶哑过后的伤口,卫风挑了挑眉,反手给江顾甩了个隔音罩,抓起洞口他用来砍柴的宽刀便出了山洞。
不多久,灵兽的嘶吼声便响彻天际。
——
江顾正修补着经脉上的伤口,忽然闻见了股极淡的血腥味,他睁开眼睛,便看到卫风正□□着上身背对着他,劲瘦的腰身上多了几道鲜血淋漓的爪痕,裤子也被抓破,他好像在大口咀嚼着什么东西,察觉到他的视线,猛地转过头来,眼底凛冽的凶光尚未来得及消褪。
“师父,你醒啦?”他吞咽下口中的肉,舔走了唇间的血迹,将手里的骨头一扔,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从火堆里掏出颗金色的灵兽内丹来,献宝似的递到了江顾嘴边。
江顾被他身上的血腥气冲得微微蹙眉。
“这是颗金属性灵兽的内丹,修为好像不低,师父,你炼化了这内丹,多少能管些用处,等明日我再给你多找些来。”他又往江顾嘴边递了递,满脸期待。
江顾看着他,伸手拿过那颗内丹,的确灵力充裕,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卫风殷红的唇上,“你方才在吃什么?”
卫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那灵兽的肉还挺好吃的,很滋补。”
“……那也该烤熟了吃。”江顾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饿了。”卫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要不是山洞里的另一个人是江顾,昨晚他就直接吞进肚子里了。
“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嘴里塞。”江顾将那元丹一分为二,扔给了他一半。
卫风接住,看向他的眼神还掺杂着尚未褪去的□□,原本明亮的眸子幽深又极具侵略性,哑声笑道:“我听你的。”
他盯着江顾,却伸出了条细长分叉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了舔那半颗金色的元丹。
江顾莫名地想起身上的伤是怎么被治好的,烦躁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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