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拾荒人,发现了好处就要一挖到底,连底挖穿,破晓可谓见猎心喜,当即又坐上蒲团,将太清功摆在面前,继续炼气。

    何谓炼气,就是吹嘘呼吸,吐故纳新,呼出体内浊气,吸入天地精气,意守丹田,运行经脉,炼为己用。

    破晓如此这般炼了一宿,总算将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记下来了,在鸡鸣破晓之时,又完成了一周天,实现了一刹那的天人交互。

    虽然通宵未眠,不仅毫无倦意,反而精神十足,好像吃了大补丸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劲,比此前的打坐调息更胜一筹。

    他忍不住喊道:“坊主姐姐,放两个醒血尸魃给我练练……”

    破晓真是信心暴涨,竟然敢一对二。

    所谓自助者天助,他破开月擂生死局的对策,隐然成功在望。

    谁知等了半天,别说两个,就是一个尸魃也没放出来。

    似乎林清儿认为,他已不需要用尸魃练手了。

    破晓无法验证自己的实力,又有精力无处发泄之感,只好退而求其次,其实更像得陇望蜀,讨好道:“坊主姐姐,要不你再指点小的一二,小的昨日被你一番收拾,受益匪浅……”

    他的一番低三下四,总算有了回应,林清儿的声音懒懒地响起,好像还没起床的样子:“本宫……奴家……老娘没空!”

    她一连换了几个称呼,语气各不相同,把破晓听得一愣一愣的,女子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也许小娘皮被自己打扰了休息,有起床气吧?

    可是不对啊,难道自己房间的镜像和传声竟然直达林清儿的闺房,她未免也太看重自己了吧?

    好在自己不是在斗魃就是在打坐,连排泄都极少,倒也没啥尴尬的场面被小娘皮看到。

    既然无魃可斗,又出不去,那些收走的武器也没有送回来,破晓除了炼气也没啥可干了。

    按《太清功》所言,行气周天之后,便是周而复始地磨炼,提升一周天的速度,速度越快,吸纳的天地精气越多,于人体的好处越大,所谓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飞升成仙便来源于此。

    至于一周天的速度要多快才能延寿成仙,书上没写,原本破晓对世上是否有神仙抱着怀疑态度,但结合自己的亲身体验,已有八九分信了,这本《太清功》可能真是一本仙书。

    但破晓也没太多惊喜,好比他曾天降横财,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神仙可以修炼成,但那种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还是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脚踏实地才是真。

    破晓不知不觉变得沉稳多了,其实也有练了太清功的功劳。

    于是,他开始了不分日夜的打坐调息,呼吸吐纳。

    三天后,破晓将全身经脉摸得滚瓜烂熟,可以做到半日一周天,也就是一昼夜行气四周天,而每周天的天人交互一刹那,是全身最舒服的瞬间。

    他想若是这个瞬间能持续长久,大概便是成仙的感觉吧。

    虽然突破仅仅数日,破晓却感觉到身体有种跨越某个局限的变化,并非变得强壮,而是感知皆比以前强了不少。

    比如他的目力,之前看头顶的白纱,只是白茫茫一片,现在则能看到些许的纱眼。

    耳力也是更加敏锐,虽说竹屋是隔音的,但有时会有微微的震动,像是其他厢房的机关启动,都能被他听到。

    还有他的嗅觉,也灵敏了许多,隔着褡裢,都能闻见窝窝头的有点发馊的味道,勤俭节约的破晓为了不浪费食物,明明不饿,还是将它们一口气吃完。

    破晓可以推想,自己的感知会随着行气周天的加速而水涨船高,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无论他怎么勤学苦练,依然是半日一周天,就此止步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何以解惑,唯有小娘皮?

    于是破晓低三下四地问了林清儿数次,却毫无回应。

    就这样,很快到了月擂之日,破晓的所有心思都转移到跟无邪的生死局上,这才是头等大事!

    哼哼,什么生死局?是重逢局才对,炼气突破的破晓已然不将月擂放在眼里,却又泛起新的隐忧。

    因为他感觉以现在的实力,一路打入年擂应该没问题。

    而可以操控尸魃的无邪更是没问题,如此,岂不是他和她最终还是要分个生死?

    算了算了,别算太多了,今日事今日了,明日事明日当,车到山前必有路!

    破晓自我宽解,还是着眼于今晚跟无邪的重逢上。

    月擂自是在月底开打,和下旬的初擂相隔一天,一个在晚上,一个在下午。

    昨天的初擂是食行首坐庄,各行首所签的新擂手每月可地下观擂一次。

    下旬的初擂头名有点吃亏,只有一日的恢复期。

    破晓和无邪则养精蓄锐了好久,更加胜券在握。

    由于武士袍都破了,一直没有送新的给自己换,破晓只好从褡裢里取出针线,将一条条裂缝仔细缝好,也顾不得这种男工女红、有损男儿形象的模样被林清儿从镜像中看到了。

    他又将那粒辟谷丸也塞在怀里,便盘坐在蒲团上,貌似打坐,其实心不在焉,只等林清儿或其他管事的通知自己下去。

    天色已黑,繁星透过屋顶的白纱顽皮地眨眼,破晓终于等来了林清儿的通知:“庚号擂手,即刻前往擂场!”

    看到地板中央的圆洞开启,破晓迫不及待地跳下去,沿着空无一人的地下长廊小跑起来,心情浮荡,想着跟无邪见面的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当他从地下长廊的另一出口上到擂场后台,在一名保丁的指引下,进入擂手区,却发现已非初擂时的大开间,而变成了一人一室的小厢房。

    破晓和无邪擂前相见的希望落个空,瞅瞅在自己门口警戒的两名带刀保丁,好不容易忍住了闯出去寻找她的冲动,将目光转回面前铜镜的镜像,此时尚未开场,擂台空白一片。

    他压下浮躁,舍凳不坐,就地打坐调息,平心静气之后,试图利用变强的听力和嗅觉去感知无邪的存在,因为她肯定也在临近的小厢房内。

    然而,他刚集中注意力,就被激荡的鼓点打乱,只见镜像之中,一位白裙飘逸的女子从台侧翻了上来,跟着鼓点的节拍,一连串的空心跟头看的人眼花缭乱,甚至看不清她的模样,一路翻到了擂台中央。

    破晓的目力即便增强,也只能看个玲珑的身影。

    但见鼓点不仅不歇,反而越来越密,女子亦在原地继续空翻,翻得越来越快,已然看不清人影,就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破晓看得都喘不过气来,以他现在的眼光,也算内行看门道,却感觉女子的空翻速度乃至落地角度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极限,几乎近妖。

    蓦地一声锣响,女子原地立定,不是小娘皮林清儿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