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虽然有许多工厂,但是南下东莞淘金的漂泊客却是数千万计。

    口号喊着: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能进到工厂,薪水倒是比内地端铁饭碗的至少高出一倍。

    可是供大于求,所以导致无论男女,工厂没有亲朋好友做管理,即便愿意给介绍费,也未必能找到工作。

    工厂流水线作业,大多只需要女性,形成一个特有的现象,打工妹找工作不容易,打工仔想进厂更难。

    凭借昨天一面之缘的接触,蒋凡认为酒窝女孩是一个活泼开朗热心肠的女孩,这样的人很容易结交到朋友。

    他心里疑惑,50元虽然不是小钱,但像酒窝女孩这样会为人处世的人,在东莞这样发达的前沿城市工作,找亲朋好友或同事凑50元应该不算难事,怎么听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一点把握都没有呢?

    看到阿彪不但不管不顾酒窝女孩,还恬不知耻地说要先赎自己出去,态度还这么恶劣,蒋凡对这个陌生男人除了鄙视,还有深深的愤怒。

    对阿彪巴心巴肝的酒窝女孩,在困难面前看清了他的嘴脸,内心充满了绝望的同时,心想,“每天冒着被开除的危险,从厂给你端饭出来,每月除了寄回家的钱,其余的自己都舍不得花,全贴到你身上。

    为了满足你的欲望,提心吊胆也陪你去坟地过夜,现在遇到点挫折,你却自私地首先考虑到自己?

    如果你能想到办法,就不会四个月以来,全靠我养活了?你还值得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吗?”

    对自己感情产生怀疑的酒窝女孩又想到,前天,阿彪对她说,有同乡愿意帮忙不要介绍费进厂,只是要请客吃饭,听到这个消息,她还请了半天假,不辞辛苦地高高兴兴跑到深圳同乡那里借来50元给他请客。

    此时,她已经不相信阿彪说只剩五元这样的鬼话。

    酒窝女孩很想追问钱的下落,只是看到阿彪凶巴巴的样子,没敢再说话,松开他的手臂,一个人可怜兮兮走到靠近厕所没人的一个角落蹲下暗自落泪。

    蒋凡走到她身边,主动介绍道:“你好!我叫蒋凡,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我吗?”

    工厂门口随时可能遇上探亲访友找人的事,酒窝女孩先前真没认出蒋凡来,听他介绍说见过一面,酒窝女孩想了一会,才想起他来。

    心情不好,酒窝女孩只是礼貌性地回复道:“你好,我叫金兰。”

    看到金兰心情不好,蒋凡关心地问道:“你能确定,今天你朋友会来赎你出去吗?”

    金兰摇摇头,不确定道:“现在工厂两个月没有发薪水,玩得好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什么钱了。”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是想到目前还没有找到师兄,昨日吃了两份米饭,口袋只剩57元,自己都舍不得用,蒋凡犹豫了很久,才对金兰说:“我这里有五十几元,先借五十给你。”

    正为工作担心的金兰,听到有人愿意帮她,眼睛一亮,瞬间又暗淡下去,她瞄了一眼十米开外,完全忽视了她的阿彪,想到夜宿坟地的人,都是迫于无奈,好心提醒道:“我遇上这样的男人,活该我倒霉。

    你还是先自己出去?如果剃了癞子头,送去樟木头,就根本找不到工作。”

    “我会另想办法,你先出去,工作要紧。”

    看到窘迫环境下,酒窝女孩还能体现出善良的一面,更坚定了蒋凡帮她的决心。

    蒋凡偷听过两人的谈话,看到金兰瞅阿彪,就知道她还是在为阿彪这个负心汉担心。

    蒋凡从兜里掏出那张大钞,走到守在门口的治安仔眼前道:“这里有个女孩子要出去。”

    治安仔嘴里吊着一支烟,对蒋凡指了指先前发放纸笔的女孩道:“要赎人找她。”

    蒋凡把钱递给女孩,转身正想招呼金兰,却看到阿彪拉着金兰气势汹汹走了过来,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和我老婆有一腿,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借给她这么多钱?既然你们给我戴了绿帽子,这钱就应该先赎我出去。”

    听到阿彪当众说出这么无耻的话,害羞的金兰气得满脸通红,心里对他残存的一点留念也在这一刻消失。

    蒋凡早已经看不惯阿彪的种种行径,只是碍于别人感情的事情,他也不好插嘴。

    在学校已经受了一次冤枉,听到阿彪现在也给他扣屎盆子,蒋凡愤怒地荡开阿彪指他的手,起脚一边腿,重重铲到阿彪脸上。

    和蒋凡差不多高矮的阿彪,看到蒋凡轻松就能把腿铲到自己脸上,而且力道很足,就知道遇上硬茬。

    他开始耍无赖躺在地上“哎呦、哎呦”连声惨叫,希望换取治安队那些人的同情,过来帮他。

    收款女孩手里拽着蒋凡递来的50元,正在一大堆纸条里找金兰的登记,听到阿彪说,金兰和蒋凡有一腿,马上停下工作,好奇地看着这场闹剧。

    虽然不会拳脚,但是看到蒋凡轻松抬腿就能铲那么高,收款女孩多少也看出些门道,心里的好奇心更重,禁不住注意起他来。

    关押的地方出现打架斗殴,刚回到办公室的秋哥,带着几个治安仔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询问得知蒋凡和金兰只有一面之缘,根本不算认识,只是出于同情想帮她,根本不存在苟合之事。

    简单打架,秋哥和这些治安仔都习以为常,只是训了阿彪两句也没深究,他们只认钱,只要有人给钱,放谁都一样。

    但是蒋凡的行径,却感动了刚到治安队上班不久的收款女孩。

    金兰走出关押的房间,感激地看着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蒋凡道:“凡哥:谢谢你,请你留个联系方式,我发了薪水,马上把钱还给你。”

    没有找到师兄,能不能安全走出这里也是未知,蒋凡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在何方。

    虽说不指望金兰会还钱,但她开口了,蒋凡想到这50元是郝梦给他的,他已经欠郝梦太多,如果能把这钱还给郝梦,自己背负的人情债也少一点,所以把郝梦的联系电话留给了金兰。

    金兰千恩万谢后,眼泪汪汪地离开了治安队。

    收款女孩隔着一米高的围栏,主动和蒋凡打起招呼道:“你什么时候到东莞的?”

    “昨天。”

    “身上有车票吗?”

    蒋凡摸了一下裤兜,火车票还在,他递给收款女孩,问道:“车票有什么用吗?”

    “车票可以当三天暂住证用。”

    女孩说完拿着车票走进秋哥办公室,没一会儿,她出来让治安仔打开围栏,把蒋凡送出治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