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听涛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胆子小。
一旦面临危机的时候,他胆子就缩成了原本的十分之一,也就再也没机会发挥聪明的头脑了。
可任务就是需要面对危机,所以称呼他是个废物,一点也不为过。
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
自从这场杀局开始后,他只贡献了一件事——开启画地为牢。
而后,他就被符箓结界压制得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按理说,浊气下沉,清气上升导致脾位压力过高,几近干瘪,他死气大于生气的表现是正常的。
但这是在没有使用罪物的前提下。
薛听涛有多少本钱?
画地为牢:封印一切灵异;
稻草圆环:绝强保命罪物;
薛听海留下的三件罪物,除了黑框眼镜借给卫光外,其实他本身也有三件罪物。
因为薛听海,薛听涛的罪物储备完全可以和最顶尖的店长媲美,甚至他光是防御性罪物就有三种。
所以说,薛听涛一直趴在地上,一幅濒死的样子完全不合理。
而这也就是他的聪明之处,现在局面一片混乱,他不敢抬眼去看,仅仅只是听着就能了解大概。
吴正思死了,梅声在三楼没下来,季礼好像要和那只鬼真正对上了。
薛听涛这个“废物”,还没有真正遇袭,可却已经大脑开始发懵,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都在这个时候钻出来。
但,在此次行动开始前,在还没有这么紧急的时候,他就为自己想到了应对之法。
装死。
简单的两个字,贯穿了此次行动的全部。
有季礼在场,什么事还需要他来操心,他秉承着就算不作为,也绝不可添乱。
既然来了,就当一个小透明,反正他身上有四件防御性罪物,尤其是穿过稻草人的圆环。
可以说,薛听涛也许终究会死,但想要杀了他,还真有些麻烦。
耳边全都是乱糟糟的,他脸朝着地,滚烫的气血都快把地砖给烫的发热。
“季礼好像很忙,他怎么一直在我身边来回走……”
“梅声怎么还不从楼上下来呢……”
“吴正思死在哪了?我怎么听见刀子折断的声音……”
在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中,薛听涛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踢了一脚,但没有用力。
他心里发毛,踢这一脚的人应该是季礼,于是他把脸埋在地板上,把屁股往右边挪了挪。
可一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敢看季礼究竟在忙些什么。
……
季礼早就知道薛听涛在装死,他手里拿着一根拖把,在踢了他一脚示意其往边上挪一挪后,从其身边擦过。
这拖把上满是粗红的鲜血,血迹很新鲜,好像刚刚研出的颜料。
手里攥着这根拖把,他在地板上来回穿梭,用拖把沾着血作画,不时抬起头看一眼三楼。
而在薛听涛“躺尸”的半米处,有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个尸体失去了头颅,戏剑太锋利里,没能给吴正思留下全尸。
截面很平整,像是被切割机器划过一样,只是还在往外飙血,喷的到处都是,这也是季礼颜料的来源。
尸体本身没什么,但尸体之中却存在着异变。
在脖颈的断裂处,有一些漆黑颜色、如同墨汁的液体物,正在顺着鲜血向外涌动。
这些墨汁的数量很多,几乎与喷溅的鲜血呈现等同比例,却又与鲜血完全分离,根本不相容。
先淌出来的墨汁,逐渐在地面凝聚出了一滩时而粘稠时而稀薄的黑色泥水。
这些黑泥有色却无味且十分“清澈”,淌成了一个圆盘形状,光可照人,好像一面黑色的镜子。
季礼当初与之对望了一眼,仅一眼差点让他眼睛都瞎了。
眼瞎,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真实的直观感受。
他在这滩黑泥中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此物的恐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能如此描述——
它像是集结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恶心、最痛苦的东西。
它没有形态、没有生命……甚至可能也不算灵异。
它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此见一面就会令人陷入疯狂。
它到底是不是鬼?又是不是本次任务的根源性鬼物?
季礼没有答案,但他知道此物的恐怖,如果不是他的双眼中存在邪灵,刚才那一眼就要了他的命。
不过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根源性鬼物,最起码并不完整。
本次任务,店员的对立面是凶手。
而凶手,则是由两部分组成——人性与鬼性。
姑且把这东西算作鬼性那一半,那么就还缺少了人性的一部分。
季礼一边用拖把蘸着血在地上勾勒着某种极为复杂的图案,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现在,他利用薛听涛的画地为牢,已经把凶手的鬼性锁在自己身边。
那么失去了鬼性的凶手,其实就是一个平凡人,也许ta还是有着极高的智慧,但却不足以破坏卫光那条线的行动了。
也就是说,虽然
根源性鬼物的存在方式超出了他的预期,但他的双线计划其实是成功的。
最后一笔,甩得很漂亮。
吴正思的血也基本流光了,同时那滩黑泥也已经成型。
季礼丢掉拖把,手里拄着不沾血的戏剑,匆匆瞥了一眼根源性鬼物,对着地上的薛听涛说道:
“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躲起来。”
地上的薛听涛,闻到了强烈的血腥味,先前的符箓结界伴随吴正思之死,早就没了浊气的压迫。
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此间局势中的紧迫,正在呈现缓慢的上升趋势,尤其是季礼开口说话时,一种令他很不舒服的感觉陡然出现。
薛听涛不敢抬头,明明闭着眼却分明能感应到自己的面前,有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
他虽然是个废物,但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能够压制住好奇心。
在季礼开口那一刻,他屁股一撅,捂着正脸调头就开跑。
当薛听涛弓着身子开溜之时,场地明显开阔了起来,这场对局开始了。
梅声捂着左臂,盘坐坐在了一圈蜡烛中央,听着薛听涛凌乱的脚步声,从三楼忘了下去。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占据了人眼全部视野的巨型红色符箓。
这张符以别墅一楼的地板为底,暗色的地砖仿佛成了符纸的底部,流窜在其上的一道一道或蜿蜒、或笔直的红色笔迹。
符箓上,有字有画有图有形,错综复杂,玄妙无极,不可用言语转述而出。
地板呈现着暗色,与红色字迹相互衬托着,让这张符箓显得鲜艳无比,也诡异无比。
最醒目处,是季礼拄剑而立,站在红色巨符的正中央,仿佛他成了符眼一般。
风吹起他的长发,使其时而与符箓分裂,时而又融合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