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鬼斗,永远处于绝对劣势,实力的劣势,出题与解题的劣势。

即便季礼已经算中了坤生是活人,医生会在其死后动手杀人,但他却没能料到剁肉杀人还在进行。

无解杀人,还要持续。

季礼的眉头开始紧皱,眼神有了一丝慌乱之色,这代表着事态即将超出掌控。

原以为杀死坤生这个载体,医生头颅会被顺势清除,但没想到医生还留了一个后手。

“是这把刀,还是这个房间?”

医生的头,是一种寄生体,可宿主已死,剁肉杀人者被调换成了白怀光。

这说明,医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来摆布活人。

季礼眼底的焦急越来越激烈,这一切与他想象得并不一样,医生的能力超出他的预期。

时间,非常紧急。

他的目光在脚下血池、案台碎肉、屠刀锋刃……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小千的身上。

“小千,你必须再给我一点提示!”

如果仅仅只有这些线索,他根本没办法阻止自身之死。

而一旦季礼死了,白怀光这个“屠夫”将继续杀死小千、程铭一众人,最后被医生所杀。

再不能找出生路,这就成了团灭禁地。

小千也没有逃跑,在剁肉杀人之下逃跑根本没有丝毫意义,她的双眼处不断渗出血泪。

即便躺在案台也保持一片洁白的遮目布,现在化作血红。

她的身子在颤抖,面朝着案台的方向,试图在十死无生的绝境下挖掘出那一丝一毫的生机。

在一双灾祸之眼里,白怀光早就不复存在,已经成为了一堆被黑气吞噬的白骨。

同样,季礼依旧如此,她自己也是一样。

这一幕与当初别无二致,也更让小千感到绝望。

所有人,全部都是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快说!”

季礼还有一步棋,那是他最后破解第二幕故事的关键一手。

可这步棋非常不稳定,根本不受自身掌控,更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把握确定其能够收效。

所以,能不用就坚决不用。

小千面色痛苦,她已被灾祸缠身,身心不堪重负,只得仰头喊道:

“死死死!我们三个必死!”

“必死……”

季礼即便早就知晓结果,但听到这声声刺耳的“死”字,还是免不了心头一凉。

剁肉声还有余音。

但白怀光手里的那把刀下落的速度,要比之坤生慢上一倍左右。

在案台那边,季礼的替身如一具傀儡般僵硬不动,等待屠刀斩首。

可或许是由于白怀光本人意志非常强烈,尽管被医生影响,却仍然保有了一定程度的反抗能力。

这就是屠刀下落缓慢的原因。

但,也正是这一幕带给了季礼新的希望。

在耳膜刺痛,大脑混乱之际,他敏锐地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那一丁点的希望,对着小千确认道:

“你说的是三个死字,是指你、我还有白怀光?”

小千从一开始就是坤生的第一受难者,再有灾祸的折磨,她已经没有太多思考能力,只能有问有答:

“对。”

在夹缝之中,季礼豁然开朗,他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对着白怀光的位置,喊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洛仙,你拉白怀光入梦!”

第二幕故事的解法,将在洛仙的身上得到答案。

小千看到的灾祸,对应在了季礼、白怀光和她自己的身上,但实际上白怀光现在并不只是一个人。

白怀光的脑子里,还存在着一个理论上已经死亡的洛仙。

也就是说,此地应该有四名店员,但死的人却只对应了其中三位。

正是由于洛仙与白怀光的绑定关系,让季礼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死的人会是白怀光,那么洛仙就也该失去存身之所,从而彻底死亡。

他们是绑定的,白死则洛死。

因此,按照小千的提示,在第二幕故事中死的人不可能是白怀光,否则数量对不上。

那么也就是说,真正要死的人反而是存于思想中的洛仙!

洛仙已成思想,她如果要死也只能通过思想的方式,这就让季礼透过表面看到了一个本质——

医生这次的能力,是对思想下手。

比如,它的头寄生在坤生身上,左右了对方的思想,继而剁肉杀人。

再比如,它现在将思想转嫁在白怀光身上,令其成为新的剁肉者。

剁肉杀人手法,其实根本就是刽子手的“凶器”,而破解绝境的方法,实际上是除掉刽子手本身——

即抹除掉医生对人思想的影响!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同为思想的洛仙,并且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梦魇罪物。

一个细微的死亡数量差异,让季礼抓住了破局的关键,他笃定最完美的解法,将出自洛仙身上。

坤生尸体上,医生的头仍然长在那里,可这也只是表象,它的思想该是作用于白怀光。

白怀光作为洛仙最忠实的店员,身上绝对藏匿着洛仙更多的梦种。

只要洛仙将白怀光拉入梦境,就等于将医生的思想也困在梦境之中,于是此局可解!

血水越来越多了,这么一个接近封闭的三号房间,竟然无法排水,已经淹没至人胸口处。

在水面上漂浮的,是一片又一片的碎肉末、碎肉渣。

小禾那单只的白色袜子,顺着案台方向朝着季礼方向漂去,在一片红色中尤其显眼。

季礼不能再开口,他的大脑已经因剁肉重因和过度使用,陷入了短暂的浑浊状态。

小千更是没能力再给予任何提示,因为那双眼睛她已经有了昏厥的迹象。

灾祸之眼,即便是来自于特殊任务的特殊罪物,可却仍然难以在店长任务第四层,尤其是红禁之地保有绝对的领先地位。

所等的只有洛仙。

“滋滋滋……”

血水映衬下的电灯,光源也有了异变,灯丝燃烧到极限程度发出令人不适的可怕噪音。

在整个房间中的一抹白色,白怀光那把刀距离季礼的替身仅剩一步之遥,两者皆被淹没在了血水之下。

但就在刀即将斩落之际,所有人眼前突兀地显现了一道七彩光束。

这道光来的突然,去的也迅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当它闪烁之时,棚顶电灯也正好油尽灯枯,随着灯泡的一声炸裂,三号房间陷入了最原始的黑暗。

光源,消无。

纯粹的漆黑,卷土又重来。

但这一次,季礼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推门声,打破了原有的氛围。

局面从紧急到绝望,从绝望到最绝望,喧闹耗尽时就该是宁静到来的时间。

裹挟季礼的血水,随着灯灭在顷刻间解除,一只冰凉的小手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属于小禾那标志性的童音,悄然响起:

“跟我走。”

第二幕故事在颠沛流离、坎坷波折中完美落幕,小禾再度现身,引领下一幕故事。

但这一次,季礼在听到小禾声音时,内心却开始生疑。

因为这一次小禾再出现,她的声音好像变了……

不是声线变化,而是语气与先前截然不同。

没了恐惧,多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