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得田畴良策,自是心中大定,便也能够安心等待援军,与黄巾就这么耗了起来。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黄巾依然按兵不动。

    张纯田畴每日登城查探,只看到黄巾营寨保持日常的各种活动,一切都十分正常,他自然也不会想着去袭营什么的。

    一直到第四日的清晨,他们再度登城远望之时,就看到城头士兵无不是喜形于色,这是因为他们离第六日越来越近了。

    再这么耗两天,人人都是五百钱到手,如何能不高兴。

    张纯见状却是一点开心不起来,连仗都没有打,便让这些泥腿子这般轻松赚了自家钱,他有种吞了苍蝇的难受。

    以张氏的实力,其实真不想给的话,赖账也不是不行,真不给,士兵们也不敢放个屁。

    只不过如此一来,张氏士族这脸也就彻底没有了,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表面还得要体面才行,而对士族而言,脸面要比钱财更加重要。

    张纯冷眼看着喜笑颜开的士兵们,心里只道我张氏的钱不是那么好拿,且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了。

    抛开这些心思之后,他便专心观察敌营,近万人的大军光是造饭起的炊烟,都蔚为壮观,远远观之,模糊可见营地人群攒动,极有动静。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张纯见黄巾并无进攻迹象,便也就要打道回府。

    只不过田畴却皱着眉站在城头一动不动,他远远看着黄巾营寨,似乎在疑虑什么事情,就在张纯就要走下城的时候,他猛地一惊,随后大呼。

    “将军留步,吾等被骗了!”

    “嗯!”

    张纯的脚步猛的一顿,转身看去,就看到田畴正在懊恼的击打自己手掌,脸色都变得有些涨红起来。

    这些天,他对田畴的聪慧已经十分清楚,连田畴都说被骗,这让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是如何情况?”张纯返回城头,连忙询问。

    田畴自责的一叹气,便往黄巾营地指去:“将军且看,敌军军帐看似兵员进出频繁人数众多,实则都是一拨人来回假扮出来的声势而已!”

    张纯闻言远远看去,初看还没觉得什么,仔细这么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发觉问题。

    果然如田畴所说,他看到敌军士兵换防,往往一队进去营帐,一队就会出去营帐,这倒是没什么不对的的。

    可问题是他盯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明明已经进帐休息的士兵们,不多时又从帐中走了出来,然后继续执行着营地的防务。

    若是再度紧盯着他们动静,就能看到他们行走一大段距离后,跑到另外一個营区装模作样巡逻一段时间,又在这个营区的营帐开始换防。

    这样的过程就这么循环往复,明明营地的营帐都是空的,但却给人营造出一种里面人很多的错觉。

    回过神的张纯顿时傻眼,他再这么一看,黄巾看起来是营地充实的声势,但真正的人数恐怕就是外边能看到的三千余人,至于围着平谷打转的一千骑,自不必说了。

    那么问题来了,剩下的五千人呢?

    “张将军,贼军留下的想来只是小部军队,以此来稳住我们,至于主力恐怕早已埋伏援军路上,这……”

    田畴说话之时,羞愧难当,被黄巾戏耍让他大为羞耻。

    黄巾距离控制巧妙,偏处于一个能看到但看不清的状况,让自己硬是过去这么多天自己才发觉不对。

    黄巾这番安排用意明显,显然是因为不想陷入前后夹击的窘境,便留下空营迷惑平谷,先集中兵力破一路援军,偏偏自己还真的上当了。

    如此一来……

    张纯却也不傻,立刻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援军恐危矣!”

    神色凝重说完这句话,他立刻看向身边有些慌乱的将领们:“速速出兵袭营,追击敌军主力!”

    将领们齐声应诺正要去办,但田畴却上前一步。

    “将军莫急,先遣两千先锋试探一番虚实为妥,若确认敌营已空,追击援助恐怕已然不及,我军真正该做的,应当是尽快接应另外一支援军!”

    平谷居于三县中部,不管贼人是北上伏击犷平援军,还是南下伏击潞县援军,平谷来不及支援,说不定现在黄巾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

    此时,如田畴所言尽快连合另外一部,的确是更加正确的选择。

    张纯闻言也是醒悟自己慌乱过头,连该做什么都想不到了,居然连个弱冠少年都不如。

    “对,就按他说的办!”

    很快,城中便点起两千兵,随着一声令下城门大开,便有将领率军袭营,与城外黄巾骑兵一番交手,冲阵至营寨前方,引得一千余黄巾出城作战。

    张纯一见情况果然如自己所料,黄巾主力早已不在营中,他也不再犹豫,立即发主力出城支援前部。

    而黄巾见状,心知官兵已然探明虚实,那也就没有再装的必要。

    他们任务已经完成,无意与官兵在这里纠缠,便鸣起撤退信号,最终在骑兵的掩护骚扰之下,与官兵几度拉扯,成功兵分几路弃营撤走。

    张纯田畴则是经过逼问俘虏,得知黄巾主力却是早早几日就已经不在营地,北上埋伏犷平一路援军去了。

    他们虽然心中对犷平援军十分担忧,但也知道现在过去支援报信的话连个屁都闻不到了,于是也很干脆的就直接往南而去接应潞县援军,只打算合两县之力以后,再做讨伐事。

    张纯田畴所料不差,实则在他们发觉不对时,从犷平往平谷的路途之上,早一日隐藏于两侧山谷的黄巾,在犷平军浑然未觉的情况下发起伏击。

    犷平官兵虽有六千余人,但真正能战之兵只不过各家豪强凑出的三千部曲,其余一半皆是普通农民组成的辅兵队伍,黄巾又是以逸待劳的埋伏作战,骤然发难一下就把犷平官兵打的找不着北。

    这场战斗不过两个多时辰便已结束,犷平大军在如狼似虎的黄巾野战合围之下,终是战阵崩溃,一时间四散逃离弃械投降者不计其数。

    而犷平将领张举更是被黄巾一举俘获,随后被押解至许辰面前,还不及他说一句话,就听到许辰冷淡的发落声音。

    “收押俘虏,待我军战后进入犷平,再逐一审理问罪,该死则死,该罚则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