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越也不是第一天和大云的将士打了,这些天,他们陆陆续续的交手了好几次。

    前几次大云的将士打架都很保守,怎么这次这般激进。

    仿佛不要命了一般。

    这个念头在公孙越的脑海中稍一流转,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这些人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打仗。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

    大云的将士不想活了,他们顺义军还想活呢。

    公孙越来到了唐施身边。

    “唐将军,大云的将士状态不对,您要小心。”

    唐施点了点头:“他们这般不过是觉得打赢无望,与其打败被问责,连累家人,还不如死在战场上。”

    “可若是他们知道了还有第二种选择,自然就不会这般拼命。”

    “我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这世界上还有第二种选择。”

    什么选择?

    公孙越有些头疼。

    大云的这些将士这般拼命,无非是为了家人。

    除非能将他们的家人救出来,否则他们定然不会停手。

    唐家虽然有旧部在王都,但有飞鸾军在,想将人救出来绝对不容易。

    无论怎么想,公孙越都不觉得那些将士会被真的救出来。

    “怀庆”

    “好久不见。”

    唐施笑容谦和:“上次见面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几年的时间未见,你倒是比以前老了许多。”

    “放屁,老什么老,老子和你一般大,才二十出头,怎么就老了。”

    “是我说错了,你不是老了,你是成熟了。”

    唐施摇了摇头:“你何必如此拼命。”

    “你明知这仗赢不了。”

    “谁说赢不了。”怀庆握紧了手中的刀:“我能赢。”

    “我输给你一辈子了,总要赢你一回的,这仗无论如何我都要赢。”

    明明已经是必死的输局了,但怀庆还死鸭子嘴硬。

    硬是说着自己可以赢。

    “别撑了。”

    唐施淡淡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你不累吗?”

    “这段时间你们不累吗?”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我若是告诉你们,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救出来了呢?”

    “被救出来?”

    “什么叫被救出来?”

    怀庆骇然的看着唐施。

    “你把我的家人抓起来了?”

    公孙越听不下去了。

    “什么叫做把你的家人抓起来了,我们这是在救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在飞鸾军的手下过的那般艰难,我们若是不将她们救出来,还不知道要承受怎样的欺负呢?”

    “怀庆将军,我想你还没有看过我们顺义军打下的天下吧?”

    “我们顺义军并非你们心中的叛军,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我们攻打天下,并未为了一己私欲,我们是为了可以让天下的百姓都能过的更好。”

    怀庆不耐烦的打断了唐施的话,对着唐施嘶吼道:“既然是为了天下百姓过的更好,那这仗就不该打。”

    “唐施,我以前敬重你,我觉得你脑子好使,武艺也比我好,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我心里是认可了你的,如今听到你的话我只觉得可笑。”

    “你口口声声说顺义军是为了天下百姓,可你要不要看看这天下百姓因为你们死了多少。”

    “多少百姓是死于两军交战,又有多少的士卒死在了你们的武器之下。”

    “你少在这假惺惺的了。”

    两军交战死伤不可避免。

    即便是如甘梵仁这般幸运,遇到的将士大多数都是自愿归降,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不少的城池,可也终究是有伤亡的。

    邱向元的传记多的将一个书房都塞满了。

    而这才只是开始,远远不是结束。

    但唐施并不觉得顺义军的存在是错误的。

    “怀庆你只看到了因为战争死去的人,那你有没有看到没打仗的时候死了多少的百姓?”

    “贪官污吏横行,在缺粮的情况下,官员为了赚钱,官商勾结,哄抬粮价。”

    “为了赚钱,在发生鼠疫时,不去将有病和无病的区分开,明明的有医者愿意提供治疗方子的情况下,依然要将全城的百姓活活烧死。”

    “还有那些流落在外的难民,他们缺衣少食,一路上不知道饿死了多少,可大云的官员们却连一粒米都不愿意给他们,相反还要榨干他们的骨血,将他们视作肉畜当作食物吃掉。”

    唐施拿出了一个账本:“这个账本便是罪证。”

    “我如今的主公,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账本,才决心要成立自己的国度,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

    唐施手中的账册,正是甘梵仁他们在山寨中获得的账册。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这个山寨抢杀路人,将这些人的肉卖给高官的账册。

    “你可知这背后最大的买主是谁?”

    唐施声音悲痛:“是陛下。”

    “我们的陛下。”

    “百姓们用自己赚来的钱,变作赋税供养的陛下。”

    “我们的陛下本来应该让他们的生活过的更加富足,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加快乐,可我们的陛下却没有,我们的陛下把他们不仅要他们的赋税,还要他们的性命。”

    “一个又一个的百姓,化作了他盘中的美食。”

    “这些百姓何其无辜!”

    “相比较战争死去的百姓,远比被贪官残害的百姓要少的多。”

    唐施的语气让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将士们,纷纷没有了战意。

    战?

    如何战?

    为谁而战?

    是为了用他们家人的性命去控制威胁他们的陛下,还是为了残害百姓,不将百姓的性命当成一回事的贪官?

    若是为了百姓着想,那便该推翻了这无良的朝廷。

    推翻这个人吃人的政权。

    那些将士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怀庆才低声说道:“你确定可以将我们的家人救出来?”

    “不是可以救出来,而是已经将你们的家人救出来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有露面,就是为了这件事。”

    唐施翻身下马,将自己全身的弱点都暴露在敌军之前。

    “诸位,你们应该都认识我,也知道我,你们知道我从不说大话、假话。”

    “我说救了,那便是救了。”

    “我不奢求你们立马投降,我只希望你们立马停手,等一等你们的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