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庞。”

    “元帅。”庞齐就候在外面,杨老爷子一唤,立马应道。

    “那畜牲做了什么。”

    庞齐也知道瞒不住了,“世子抢了新科进士许靖州的妹妹,把骚扰许月瑶的严令荣绑进了府,将人阉了,听说没救回来。”

    “这就难怪了。”杨老爷子一脸讽意。

    “把人押过来。”押字,体现了杨老爷子心里的怒火,在军中,只有犯了大错,才用押。

    “世子,不好了!”

    “庞管家来了!”

    牌九冲进杨束房里。

    杨束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去浣荷院,知会声。”

    “世子,别硬撑。”牌九咬了咬牙,不敢耽搁,急步走了。

    庞齐来的很快,见杨束没有惧怕的躲起来,他略微讶异。

    “庞叔,路我熟。”

    杨束不急不躁的出声,率先迈步。

    庞齐眉心拧了拧,犹豫一番,到底没动手,这小子今儿不太对。

    杨老爷子系紧了腰带,抓起了桌上的长鞭,眼底幽沉,看不见半点情绪。

    “爷爷。”

    杨束在门外跪了下去,不同于以往的两股战战,他跪的笔直。

    门哐的开了,杨老爷子一步一步自暗处走出,身上是杀伐之气。

    手一扬,一鞭子就抽在杨束后背,啪的一声,锦衣破裂,皮开肉绽。

    闷哼一声,杨束抬起头,他直直看着杨老爷子,“爷爷,杨家反正是要覆灭的,你又何必管制我。”

    “难道我谨小慎微,他们就会放过杨家?”

    “二哥总听话温顺,死的多惨啊,连肠子都被踩了出来。”

    杨老爷子鞭子握不住了。

    “爷爷,我要品行端正,能文能武,活的到现在吗?”杨束看着他质问。

    杨老爷子瞳孔放大,鞭子脱了手,砸起一层灰。

    庞齐眼睛如箭般盯住杨束,这还是那个蠢货?!

    这真的是个蠢货?!

    蠢货能看明白这个?

    “爷爷,杨家不亏欠谁,既然注定要绝种,就让我肆意走完这段路吧。”

    “从始至终,我也只是想活着啊,可没人肯,都容不下,容不下……”杨束呓语,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院里一片死寂。

    没再看杨老爷子,杨束从地上起来,拍去灰尘,他迈步朝外走。

    一直到他消失,杨老爷子都没开口叫住他。

    “元帅。”庞齐担忧的看杨老爷子。

    杨老爷子扶着墙,重重咳嗽,抹去嘴角的血,他仰头落泪,混浊的双目满含悲戚,“他原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明白……”

    “这些年,流了多少血啊,赤红千里,一批又一批,全是新面孔啊,却连块尸骨都回不来,值吗?”

    “不值啊!!!”

    “真的不值啊!!!!!!”杨老爷子怒睁着目,吼出声,直挺挺往后倒。

    “元帅!”庞齐扶住他。

    杨老爷子紧闭着双眼,眼泪从眼角涌出,鬓边湿了一片。

    错了,是他错了……

    他顾了百姓,顾了忠义,可谁顾过他杨家!

    一个个都盼着他杨家绝嗣。

    可笑啊!太可笑了!!!

    杨老爷子胸膛震荡,大笑出声。

    “世子!”

    牌九看到杨束,愣了愣,急步迎上去,“老太爷转性了?居然没动手。”

    杨束朝肩上看了看,“取些伤药来。”杨老爷子虽怒,但没下死手,只是皮开肉绽,没伤到内里。

    不过疼是真的特么疼!

    火辣辣的!

    牌九顺着杨束的目光往后看,登时吸了口凉气,皮肉都外翻了,周边的锦衫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

    老太爷这是动了真怒啊。

    多来几鞭,以世子的体魄,能卧半月床。

    “我这便去。”牌九转身就要走,可马上停了下来,这种情况,他应该先送世子回房。

    “我还不至于走不动道。”杨束拒绝牌九搀扶。

    这时,陆韫过了来,她喘了两口气,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一看就是跑着来的。

    目光相对,杨束走了过去,抬手用衣袖擦去陆韫头上的汗,“担心我?”

    陆韫点头,美眸透着询问。

    “挨了一鞭。”杨束牵起陆韫的手,携着她往前走。

    今日这场合,他应付的了,让牌九去浣荷院,是以防万一,也是把陆韫带进自己的事上来。

    共同经风雨,感情才深。

    陆韫额头上的汗,让杨束心里升起暖意,她担忧他,开始拿他当夫君看了。

    牌九已经自觉的走了。

    “怎么伤成这样。”进屋后,视线明朗,瞧着杨束背上的鞭痕,陆韫掩唇,压制住惊呼。

    “老将下手,皮开肉绽算是轻的了。”杨束笑了笑,示意陆韫过来,帮他把外衣脱了。

    “很疼吧。”陆韫轻声细语。

    “之前也都是这样?”近距离看,陆韫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之前也都是这样挨罚的?

    “最狠的一次,躺了几月。”杨束随口道,原主脑子蠢,旁人一唆使,他就上了。

    那会杨老爷子还没完全绝望,总想着把人板正,下手是真的狠。

    可惜原主怕归怕,照样同那些人鬼混。

    陆韫眼眶泛红,心疼的看着杨束,这一路,他究竟承受了多少。

    “世子。”牌九走进屋,把伤药放在桌上,看了眼陆韫,牌九带上门离开。

    夫人在,用不着他上药。

    “你忍着些。”

    陆韫拧干布巾,给杨束清理伤口处的血迹。

    “庞叔说,下月十一,老爷子会给我们操办婚事。”

    陆韫动作顿了顿,杨束侧头看她,“成婚前一日,我会送你回武威侯府,想做什么只管做,定国王府的世子夫人,不需要看谁的脸色。”

    “陆韫,你是我的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护你周全,你可以信我。”

    烛光下,少年的眸子深邃如海,陆韫定定看着他,“你知道了?”

    “不知道。”杨束摇头,“我只知道他们待你不好,不应该说不好,是没当人看,你憎恨陆胥和周氏。”

    陆韫将药粉轻柔的洒在杨束伤处,用纱布缠绕好。

    “出嫁前,我从嫁妆里,拿了一千两,周氏身边的春兰是个贪财的,我给了她一包药粉,让她每日掺一点到周氏的饭菜里。”

    “算算时间,该开始了,先是夜不能眠,焦躁不安,接着出现幻觉,最后惊惧而死。”

    “世子可觉得我恶毒?”陆韫抬起眸子。

    杨束拉住她的手,让陆韫坐在自己腿上,“恶毒?对恶人良善,那才要让人远离,免得响雷的时候,劈错了人。”

    “他们不给你活路,你要还跟他们讲亲情,那我只能送你走了,我这人,不善良,身边容不下圣母。”

    揽住陆韫的腰,杨束低头,在她眉眼上吻了吻,陆韫在尝试信他,这让杨束很愉悦。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陆韫睫毛颤了颤,绯红之色一点点爬满肌肤。

    含羞带怯的模样,让杨束眸色暗了暗,再长两年,怕就真是诗里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