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鼎中的美食,赵郢强行忍住大快朵颐的冲动,让人拿过两个大瓦罐,亲自动手,仔细地盛好,又分别添加了一些奶白的羊汤,才重新封上口。

    “来人,给阿媪送去,让她尝尝鲜——告诉阿媪,我要马上进宫一趟,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着,拎着盛满萝卜炖羊肉的大瓦罐,大步往咸阳宫走去。

    我不是想讨好谁,也绝不是因为怕府上有大父的眼线,而是因为我孝顺!

    对,就是这样。

    一边在心中反复催眠着自己,一边根据前身记忆中的路线,向咸阳宫大步走去。

    ……

    十八公子府。

    胡亥一整天,都被巨大的惊喜所包围着。

    他从来没敢起过跟自己大哥扶苏竞争的念头,哪怕上次自家大哥因为反对郡县制惹怒了陛下,他在陛下的支持下,又拜入中车府令赵高门下学习律法,甚至和左丞相李斯的女儿定下了婚约,他都没敢过。

    他虽然自认不凡,但却深知道自己和自家大哥扶苏的巨大差距。

    无论是个人的声望,又或者是在朝中乃至军中的根基,自己都远远无法跟大哥相比。

    一直到今天。

    自家大哥竟然自己作死,竟然为了那些该死的术士,又去莫名其妙地触怒阿翁,被愤怒的阿翁直接逐出咸阳,赶往上郡。

    自家大哥的这份蜜汁操作,让他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这简直等于自己强行退出竞争,把眼看就到手的储君之位,拱手让给了自己。

    一把好牌,打的稀烂!

    他激动的险些发疯。

    一直到赵高和李斯下值,匆匆地赶到他的府上,他依然还晕晕乎乎,如在云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左相,老师——”

    胡亥一脸恭敬地上前给两人行礼,亲自把两个人迎到自己的大厅里,请他们坐下,等到下人端上茶汤,他才难掩喜色地道。

    “孤眼下应该怎么办?还请两位教我——”

    李斯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从心而论,他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这個十八公子,因为跟公子扶苏比起来,这个十八公子真的太稚嫩了。

    心性不稳,才能不足,威望不够,又缺乏根基,除了还算得陛下宠爱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以前他辅佐胡亥,那是因为没有办法,陛下亲自点名,又有意让胡亥娶他的女儿,他只能捏着头皮应付。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局面竟然会急转而下。

    在他看来,最可能成为储君的长公子扶苏,竟然被逐出了咸阳这个政治中心!

    自己平时看不上眼的十八公子胡亥,竟然希望大涨……

    “一动不如静,我认为,越是此时,公子越不宜轻举妄动,往日如何,以后就如何便好……”

    既然你凭借的只是必须的宠爱,那就继续当好你的好儿子就好。

    李斯说的很诚恳,但听到胡亥的耳朵里,就有些不对味了。

    什么意思?

    看不起本公子咋地?

    我大哥在的时候,就又是风又是雨的,结交朝臣,参与政务,收拢人才,到了我这里了,就是啥啥也不能干?

    他强忍心中不快,把目光看向赵高。

    “老师以为呢……”

    虽然赵高也有点瞧不上胡亥,但他跟李斯又不同,骊山隐徒出身的他,最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性,从来不会正面与人冲突,跟不会惹胡亥不高兴。

    “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或许胃口不佳,公子何不让人准备些许美食,进宫陪陛下共进晚餐……”

    胡亥一听不由眼前一亮。

    果然不愧是我的老师,这主意就是妙!

    他是才能不足,但他并不傻,赵高这么一点,他马上就明白过来。

    现在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讨自家阿翁的欢心!

    虽然想马上去做,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十八公子的身份,还知道以后要想真正得到太子之位,还需要仰仗李斯的支持,所以还是非常礼貌地再次向李斯请教。

    “左相以为如何?”

    “可——”

    李斯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与其让十八公子搞东搞西,不如让他把心思都花到陛下身上,起码不会在这种敏感的时期,惹出其他的乱子。

    见这个主意,得到了李斯和赵高的支持,胡亥立刻便行动起来。

    对于朝政他或许没有什么办法,但对于如何讨好自家阿翁,他甩自家大哥十八条街。

    “每逢秋冬,阿翁都喜欢吃点羊肉,我去亲自挑一头最肥美的宰了……”

    胡亥告了个罪,起身兴冲冲的走了。

    李斯也借势告辞。

    身为左丞相,他身上的担子很重,每天政务繁杂,如果不是因为始皇帝的命令,他真的不太愿意往胡亥这边跑。

    到了如今他这种地位,早已经过了需要刻意讨好谁的地步。

    更何况,如今太子之位未名,他更是不想乱插一脚。

    “可惜……”

    他轻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咸阳宫的方向,心中有些拿不准始皇帝的心思。

    ……

    从扶苏府到咸阳宫并不远,赵郢提着一瓦罐萝卜炖羊肉,安步当车,不一会就走到了走到咸阳宫门口。

    “站住,陛下有令,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觐见——”

    刚想抬脚进去,就被一名面色冷肃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赵郢不由眉毛一挑,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骂道。

    “混账东西,你敢拦我,知道我是何人?”

    侍卫依然面色冷峻。

    “大秦皇长孙郢。”

    话虽如此,但脚下依然一动不动,半点没有让开的意思。

    看看自己手中提着的瓦罐,再看看眼前这位拦住自己去路的侍卫,赵郢冷哼一声,再次上前一步。

    “本公子问你,我是何人?”

    啊——

    难道不是皇长孙郢吗?

    被赵郢这么一逼问,侍卫人都有些懵,一时之间,不怎么该回答。

    赵郢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他现在的力量其实已经不可小觑,单手可以举起百斤的石锁,别说是寻常的侍卫,就算放在军中悍将也未必有这力量了。

    加上门口的侍卫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狗胆包天,敢在咸阳宫门口打人,心中没有防备,被他一脚蹬在胸口,直接横着就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摔到地上,险些当场闭过气去。

    竟然敢强闯咸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