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悄无声息的从天空飘来,这似乎也预示着寒冷的冬天,从今天便正式开始了。

    冬季,对于一个农耕社会来说,就是难得的放假休息时候。

    忙碌了一年的农夫将全家的口粮挣足,便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睡上一觉,歇上一歇疲惫的身躯。

    也正是每年的这个时间,那些因为忙碌,而许久未曾走动的亲戚朋友,也会自动聚在了一起,把火炕烧的暖暖的,三五好友盘坐在上面,一壶腊酒,一碟盐水豆子,就能乐呵整整一个下午。

    与周围那些恬静的村庄有些不同,萧家庄子在冬季,也是忙碌的。

    这里面的人,就算是大雪纷飞,也不会与其他庄子的人一般躲在家里闲着。

    每当外面的天一冷下来,萧寒这里工业区的各种铁炉子,铁皮烟筒!甚至于小铁铲,煤勾子就会进入到销售的旺季。

    就这些东西,长安已经足足用了两年!

    在这两年时间内,外面的铁匠铺子也不是没有仿造的。

    但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质量,还是价格,都远远不是萧家庄子的对手!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好理解。

    一个人叮叮当当敲半天才能敲出的炉子,哪有直接用砂范灌出来的炉子便宜?

    再加上萧寒这里用的铁要比外面好太多,即使是铸造,也远比外面锻造的合用。

    皮实,耐用,便宜!

    这就是萧家庄子供应普通百姓的标准,也正是凭借着这个标准,他们出产的东西永远都供不应求。

    现在不光是长安,就连汉中,陈仓,甚至于洛阳都有商家专程来萧家庄子订货。

    庄子里的男人家,都被红着眼的张强赶到了工业区干活。

    而同样,庄子里的女人家也闲不住。

    秋天收获的棉花已经被人用棒子铁签去掉了籽,抓一把放在手心搓成棉条,再用纺麻线的车纺成丝线,最后收集起来,由最好的织工织成布匹就可以拉到长安售卖了。

    因为材质的原因,萧家庄子织出来的棉布远比麻布要柔软的多,与绸布相比,又保暖的多。

    再加上它不需印染,天生就是雪白干净的颜色,备受喜欢淡雅朴素的长安人所追捧。

    现在在长安,任何一匹棉布,都卖到了天价!就这样,还是绝对性的供不应求!

    但凡是富人家,谁娶媳妇没一匹棉布作为聘礼,所有人都会感觉抬不起头来!

    冬日里的萧家庄子,总是这么忙碌而平淡,庄户们不怕辛苦,因为他们的辛苦都会换来回报,与攒下来的铜板相比,出那么一点力气实在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想,比如前几天,就有一群人哭着喊着跑到庄子里求见萧寒。

    他们,都是那些没有得到新水泥配方的人。

    在秋天,这些人攒了无数的水泥,准备趁着粮食收获后,人们有钱好大赚一笔。

    但是他们没想到,从萧家庄子传来的一个小小的消息,就让这些人彻底崩溃了。

    新的水泥出现了!

    这种水泥,质量要比之前的更加坚固耐用,价格更加便宜低廉!

    毫无疑问,在很早的时候,其他的商家都得到了消息,悄悄地将手中的旧水泥全部处理掉了。

    也只有这几家,还傻傻的蒙在鼓里,以为市场缺口变大,从而又加班加点烧了无数!等到新水泥开始出售,他们手里的水泥便彻底变成了废料,没有人愿意使用。

    在古时候,起房子永远都是一件家族大事!

    但凡能用好的材料,他们就绝对不会用差的!毕竟房子要留给子孙后代,这要两代就塌了那还得了?

    几个嚎哭的商家在萧家庄子撒泼打滚之后,还是被护卫叉着扔了出去。

    萧寒不是圣人,恰恰相反,他还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与“祥和”的萧家庄子相比,如今的大唐朝堂,也越发变得无趣起来。

    适逢又一个大朝会的日子。

    像是这种大朝会,就连赋闲的萧寒也避不过去,没法子,他一大早就顶着纷飞的雪花进了宫。

    大兴殿内,地龙烧的正旺。

    热气蒸腾间,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抖落身上的薄雪,眯缝着眼的萧寒打着哈欠径直来到老地方。

    随后,在一群绿袍子敬畏的眼神中,他轻车熟路的收拾起一摞蒲团铺在地上,舒坦的往柱子上一靠,继续闭着眼打盹。

    早在汉中的时间,三朝元老大人就已经告老,所以那些蒲团,现在就全部由萧寒继承,要不是怕太扎眼,他都能在大殿里铺出一个床来……

    清脆的钟声敲响,皇帝李渊不悲不喜的坐在了龙椅上,尚书令李世民则开始当先启奏近半个月来,发生的朝政大事。

    说是大事,其实也真没什么。

    河北之地如今已经平定,逃往突厥的刘黑闼也被诛杀。

    除去被突厥狠狠勒索了一笔,能称得上大事的也只有南方诸地彻底归顺。

    听着李世民沉稳的禀奏诸事,坐在龙椅上的李渊却已经神游物外。

    按理说,如今的李渊正该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但实际上,李渊现今却格外的落寞。

    作为皇帝,承平天下,扫除危祸他做到了。

    作为父亲,手下两个儿子皆出落得英姿飒爽,能文能武,他也算心有所慰。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同时兼任父亲,对于两个优秀的儿子该如何取舍,这个问题差点没把他逼疯。

    之前还好,这两个儿子总是一个在长安,另一个在边疆。

    见不到面,争斗自然就缓和一些。

    但是现在,李建成马上就要班师回京,到时候两人共处一处朝堂,这平静的日子还会再来么?

    每当想到这,李渊就不免一阵头疼。

    他有时候真恨不得用利斧将这天下一分为二,这样等自己死去之后,两个儿子就可各得一半。

    只是他也不想想,这样一来,怕是两人会打的更加厉害,他拼了老命才打下的偌大江山,估计立刻又得崩溃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