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好酒,这年头在街上看到个醉汉真不算什么。

    而且,醉倒在街头呼呼大睡的,绝不光只是那些市井泼皮小人!

    一些大有名气的读书人,也经常能在路边发现他们的踪影。

    相传魏晋时期,酒侯刘伶出门时就会使人扛着锄头,如果他醉死在路边,连家都不用回,直接路边挖坑埋了就是。

    结果,受此影响,再其后的各朝各代中,好酒之人莫不以醉死为酒生大幸,由此路上的醉汉便格外多了起来。

    在长安洛阳等一些大城市,巡街武侯身上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协助衙门处理这些醉汉,免得他们伤人,或者被伤。

    毕竟在大夏天还好,睡一觉顶多喂喂蚊子,可如果大冬天醉倒在路上,一夜过后,这人也就变成冰棍了。

    路中央,醉汉跌倒在地,半响没有爬起来。

    萧寒牙疼的看着他,眉头皱的紧紧的,见他实在爬不起来,便朝甲一使了个眼色。

    甲一会意,侧身跳下马来,拍了拍有些受惊的坐骑,跟后面一同上来的甲二一起,一人一条胳膊,提着这醉汉就待扔路边的稻草堆里。

    “哎?哎?你们干什么!敢动我!知道我爹是谁么?”

    醉汉被甲一甲二提的双脚离地,立刻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酒也醒了三分,慌忙挥舞着手臂大声嚷嚷:“老子的人呢?人呢!都死哪里去了,有人打你家少爷了!喂,街坊邻居,有人欺负咱们自己人了!”

    醉汉极力反抗,大声疾呼。

    可不管是他口中的手下,亦或者那些看热闹的镇民,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的。

    不没有替他说话的,更多还是一副解恨的模样!

    甲一他们可不管这家伙在吆喝什么,提着他就大步走到路边。

    然后两人站定了身子,臂膀同时猛一用力,手上的醉汉就“嗖”一声,在空中划过了一条完美的弧线,正飞到了路边稻草堆的……边上!

    “噗通!”

    “哎呦……”

    结结实实砸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醉汉疼的一口白牙都险些咬碎。

    这时的他也嚷不出来了,只一个劲的趴在地上猛吸凉气,看的甲一和甲二越发的解恨。

    他奶奶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真当自己这些人是没脾气的?

    莫说你一个小县城的刁民,在侯爷家喝醉酒的将军国公,他们都“扔”了好几个了……只不过那些人是“扔”到床上罢了。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紫衣听到了队伍前面的喧嚣,从自己的车架上下来,款款上前问道。

    萧寒这时正看热闹看的过瘾,闻言回头哈哈一笑,替她指着那醉汉道:“哦,没事!碰见个小痞子,找不到爹了,问我们他爹是谁!我寻思这咱怎么可能知道?这问题他得回家问他妈去呀!”

    “哈哈……”

    萧寒一句话还没说完,四周就已经“轰”的响起一片大笑声!

    本来就因为醉汉的狼狈模样有些憋不住的众人,这时是彻底笑崩了!甚至愣子都笑的从车架上滚了下来,正巧砸在刚刚王五险些掉落的哪滩牛粪上。

    萧寒这句话里面的歧义太明显了!

    再配上他脸上那副恶劣的模样,就连紫衣,都忍不住红着脸掩嘴轻笑起来。

    “你!”

    那醉汉明显也听懂了萧寒的话,只见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微微颤颤的指着萧寒,刚要破口大骂!却好像突然看到了萧寒后面的紫衣,一双眼睛登时就直了。

    “少爷,少爷!”

    就在醉汉看到紫衣的时候,大路的远处,几个狗腿子也正飞快的往这里跑来,一边跑,还在一边大呼小叫,一副护主情深的做作模样。

    萧寒没注意醉汉的眼神,他此时的注意力,全被那几个狗腿子吸引了过去。

    这一幕,这情这景,莫名的熟悉!

    哦,想起来了,貌似当初在很多电视电影里,萧寒都曾看到过这一幕,只不过主角换成了自己,这感觉还是挺新鲜。

    微微摆摆手,示意那些围拢过来的侍卫不要阻挡那几个歪帽斜衣的狗腿子。

    因为他很好奇这个醉汉接下来,会不会如那些烂俗剧情所演的一样,领着这几个狗腿子,跳到自己前面耀武扬威!

    要是真的那般模样,自己再大耳刮子抽他,岂不是更加过瘾?

    想象着自己化身正义,耳光不要钱一样扇的地痞满地乱爬,萧寒就忍不住在心中暗爽。

    怪不得别人都喜欢扮猪吃老虎,这种感觉,确实很爽!

    揉了揉手腕,萧寒长出一口气,好整以暇的看着醉汉,接下来就等他了。

    不过,很快萧寒就失望了。

    因为那个醉汉起初见到自己人到了,底气确实足了不少。

    但是经过身边一个狗腿子一阵指指点点后,他又不知怎么压下了这口恶气。

    到最后,只是怨毒的看了一眼萧寒,再看了一眼紫衣,然后头也不回的顺小巷子溜了。

    “公子,咱们要不要?”

    小刀是游侠出身,对醉汉的那个眼神很是敏感,见状悄悄地来到萧寒身边,对他做了一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萧寒斜看了他一眼,却只是笑着摇头。

    人在不同的高度,看待事物的眼光就会不同。

    小刀担心这人会对自己不利,想要先下手为强。

    但是萧寒却自信:无论这个醉汉是谁,又或者他要做什么,都不会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损害。

    一只汪汪叫的恶犬,可能会咬伤主人,但它却永远无法对一头大象如何。

    相反,如果只因为恶犬对大象咆哮几声,大象就要执意踩死这条恶犬,那它估计一半的时间都要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因为恶犬,永远不会只有一只,到时候宰了小的,跑出老的,再牵出一大窝,还不够麻烦!

    醉汉灰溜溜的跑了,街上的人们看向车队的目光却越发的奇怪。

    尤其是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他仰着脸看向醉汉溜走的那条巷弄,仿佛很失望的模样,小小的脸上尽是唉声叹气。

    “怎么就没打起来呢?一群怂包,见人家人多就不敢上了,怕什么?上啊,打啊,最多不就是被打死么……”